阴郁的薄云挡住了太阳,天色越来越暗,而这片沼泽树林似乎没有尽头,铁甲兵们疲惫又眼花缭乱地盲目逃窜,身后偶尔会传来声惨叫,小查理尼急忙加快步伐逃离,“嗖嗖嗖”突然对面竟然也射来十几支鱼骨标枪,小查理尼急忙躲到树后,向士兵们大喊道,“冲,他们就藏在树后。”士兵们在黑暗中乱作一团,有人被树根绊倒,有人撞上蛛网般的藤蔓。小查理尼躲在树后,看着对面闪烁的绿色光点——那是沼泽人眼中的幽光,如同鬼火在跳舞。
几十名听令铁甲兵拔出长剑向前冲去,随即背影很快被黑暗吞没,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小查理尼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想起富布林的警告,而这片沼泽树林再次陷入寂静,小查理尼有些前后为难地不知该往哪里走,这时远处树林后隐约有片空地,空地的边缘生长着巨大的王莲,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微弱的月光,如同散落的珍珠指引着方向。铁甲军于是慌不择路带着队伍奔着目标而去,等经过跋涉终于来到了树林边缘,才发现对面是一大片片浅水泥沼,而泥沼后是黑压压的崖壁,铁甲兵们慢慢来到树林边缘,望着清澈浅水后崖壁下的湖岸,都兴奋地向前奔去,却突然都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小查理尼刚想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对面浅水中竟站着几个身体赤红、后背留着黑色绒毛鳞片,长尖脑袋上双凸起大眼睛的东西。它们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后背的鳞片排列成诡异的图案,凸起的眼球转动时发出“咯咯”的声响。小查理尼想起典籍中的记载——那是尹更斯沼泽的异兽,被称为“虾赤郎”的神秘生物。
众人看着这几个似人非人的东西,都惊愕地张大嘴呆在水边。一名士兵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打破了可怕的寂静。虾赤郎们转过头来,眼球发出幽幽的绿光,如同两盏灯笼突然点亮。
而这几个“虾赤郎”也转过身,开始好奇地张望岸边的铁甲军,直到他们身边一个宛如巨大蜘蛛般的半透明东西弯下腰,露出张丑陋不堪的脸,巨石城军士们受惊般开始胡乱射箭。那半透明的生物有八只节肢,每一只都缠绕着水草,它弯腰时,腹部的育儿袋清晰可见,里面蠕动着更小的生物。士兵们的箭矢射中它的身体,引得这个怪物哀嚎几声向远处逃去。
看到这些铁甲军胡乱射箭,而那些‘虾赤郎’也开始抱着脑袋尖叫着奔向远处,水中几片绿色毛毯般的东西也跳跃着逃散的没了踪影。
巨石城军士们仿佛获得大胜般冲入浅水中,不停挥舞着刀剑长矛,向怪物逃走的方向嘶吼发泄。
士兵们的呐喊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却不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塔布提树林的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而小查理尼站在水中,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仅踏入了沼泽人的陷阱,更唤醒了这片土地中那些隐匿的东西。
待周围逐渐陷入安静,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查理尼刚想迈步向前,似乎想要越过面前的这片浅水到对岸的崖璧下寻找出路,却被被卫队长富布林一把扯住,而已经进入浅水的上百名士兵不停用力拔脚,却被连腿带脚牢牢粘在泥浆里,有人好不容易把脚拔出来,但一落脚又陷入末过小腿的泥中,士兵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此清澈的水面下,竟然是如此的泥泞沾粘,不少人挣扎摔倒,手也被黏在水中。周围的安静如巨兽的屏息被打破,浅水中的士兵们如被蛛网粘住的昆虫,有人摔倒时溅起的泥花糊住了同伴的脸,发出“唔唔”的闷叫,而水面下的淤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他们的双腿。
小查理尼急忙喊道,“脱了你们的衣服,爬回来!”急忙的呼喊如溺水者的挣扎。
士兵们开始用刀割开自己的马裤皮衣,有人领悟了“润滑”的生存法则,开始在泥面上翻滚,像一条条被剥了壳的甲虫,在粘稠的泥浆中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终于可以慢慢离开这黏粥般的泥泞,“嗖嗖嗖”十几支长箭从树林中射来,射中了泥泞中近乎半裸的密集铁甲兵。中箭的士兵在泥浆中抽搐,箭杆的震颤让水面泛起涟漪,将他们的惨叫溺毙在泥沼里。
“哪来的箭?”小查理尼愤怒地吼道,但箭支依旧不停从树林中射出,向泥中那些活靶子射去,每一支都精准地落向挣扎的士兵,泥浆中的“活靶子”们发出“啊啊”的哀嚎,与箭矢入肉的“噗噗”声混杂而起。
小查理尼拔出长剑,带着士兵们向射箭的地方冲去,却在地方发现了几张破损的长弓,而沼泽人的身影又消失在树林中,脚印在泥地上消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
“啊啊啊!”岸边突然再次响起渗人的惨叫声,如开闸洪水。小查理尼转身时,锁甲的裙甲撞到士兵的头盔,发出“咣当”的巨响,晕头转向之际忙带人返回岸边,只见十几只浑身是脓泡、如马匹般大小的巨蟾,正一口一个吞食泥泞里的铁甲兵,它们后背的脓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吞食士兵的“咕嘟”声让肠胃翻涌,而树顶突然掠过几只发出凄厉尖叫的巨大蝙蝠,尖叫如金属刮擦,震得树叶簌簌落下,旋即树林和周围的水塘开始躁动,长着交错尖齿的巨蜥、浑身尖刺游蛇般的鳄形怪物、浑身雪白的猿猴、成群的泥蝎和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入浅滩开始抢食那些受伤的士兵,看着这群怪物和惨死的士兵,小查理尼急忙命人放箭,而中箭的巨蟾们纷纷引爆背上的红色脓泡,雨点般喷溅的毒液落到士兵们的脸和裸露皮肤上,被烫到滋滋冒烟的士兵急忙转身往树林中逃,却又踩到一块块绿毯般的诡涡虫上,被卷着滚到附近水塘中,水面的“扑通”声里,只剩下一串气泡。
彻底受到惊吓的小查理尼瞳孔缩成针尖,转身而逃的动作带起泥浆,而泥泞里的士兵们,也不知道是因为脱衣后足够润滑,还是求生欲激起了惊人的爆发力,很多人呲溜转身逃回了树林,几近赤裸地紧紧跟着小查理尼在树林中狂奔。长剑不知何时遗失,只剩下空荡的剑鞘拍打着大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天色的黑暗如墨汁倾倒,薄云吞噬了最后一丝月光塔布提沼泽树林彻底陷入了黑暗,那些巨大蝙蝠的凄厉尖叫逐渐开始消停,最终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士兵们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良久之后,周围传来轻微的说话声,“都上树了吗?没有的快点,地面全是那些鬼东西。”说话者的牙齿不住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对面树上有人责备道,“别说话,会把它们招来的。”责备的声音如幽灵低语,仿佛又突然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的火签擦出火星,“刺啦”声里,一张惊恐的脸被短暂照亮,却在下一秒被扑来的黑影吞噬,火签落地的“噗”声里,只剩下野兽争抢的“撕咬”声。
“我有火签,那些怪物肯定怕火。”黑暗中,不知道是谁说着擦着了手里的火签,可刚把他的脸照亮,一群东西便朝火光飞去,噼里啪啦的撞击让火签和人掉在了树下,顿时水声大作,野兽们争抢食物的水声与撕咬声中,火签携带者的惨叫被撕成碎片,随即树林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树上战战兢兢的士兵们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凝固,唯有锁甲的甲片因颤抖而轻响,“叮叮”声里,是对生存的最后渴望。
太阳的升起如希望的缓刑,红彤彤照在人们脸上,巨石城的这群铁甲兵小心谨慎地从树杈来到地面,下来的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发现周围除了些血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而浅浅的塔布提树林的沼泽水面除了偶尔冒起几个气泡,依旧是那么安静,人们试探的脚步踩过水面,泥浆的“咕嘟”声让人心惊,在试探着淌水走了一段路后,终于踏实地朝着晨阳方向撤离,一名士兵劫外逃生地兴奋道,“咱们终于可以活着回家了!”而劫后余生的兴奋话语未落,却啊了一声消失在过腰的水中,却又突然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道,“哈哈,吓到你们了!”他的动作带着恶作剧的轻快,却让同伴们脸色愈加惨白。
“啪!”卫队长富布林狠狠一巴掌打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士兵脸上,脸色煞白地咒骂道,“吓死老子了,现在开尼玛的个玩笑!”耳光的声响在寂静的沼泽上空回荡,士兵的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渗出的血珠滴入水中,被浑浊的泥水瞬间淹没。富布林的铁手套上还沾着昨夜的泥浆,此刻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
小查理尼回头看看这三四百残余的军士,看到的是一张张沾满泥浆与血痕的脸,有的人眼神空洞如死鱼,有的人还在抽泣。此时朝阳的光芒穿过树林,在他凌乱的金发上镀了一层金边,却掩不住眼底的灰败。众人也惊恐中带着沮丧地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终于踉跄中带着偷偷摸摸低来到了树林到了尽头,待看到熟悉的湖岸线时,人们不禁都喜出望外,人群中也骤然响起压抑的欢呼声,有人跪倒在地,亲吻着沾满泥浆的土地,泪水混着泥水从指缝间滑落。
浅浅水的晶莹又凉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仿佛一串破碎的彩虹。水下也不再是泥泞纠缠,浅水的晶莹如破碎的镜子,倒映着士兵们褴褛的身影。脚踏实地的他们手掌互相交叠,有的手指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掏干粮的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而食物近在眼前却引不起任何食欲——似乎他们的肠胃早已被恐惧和疲惫填满。
突然不远处水中却出现了片黑点,当人们走上前,只见水中横七竖八躺着穿锁甲的士兵和些沼泽人的尸体,由远到近大片散落地倒在浅水中。尸体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却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一名士兵的手臂被啃食得只剩白骨,手指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一名沼泽人的辫子里缠绕着水草,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天空,仿佛在质问上天自己的悲惨命运。
小查理尼翻起几名士兵尸体,看着他们喉咙上相似的伤口,卫队长富布林脱口而出道,“一击毙命,又是那个杂种干的。”伤口的形状呈完美的圆形,边缘整齐如刀切,显然是某种尖锐武器精准猛烈刺入的结果。
浑身是泥、嘴唇干裂的小查理尼指尖触到尸体冰凉的皮肤,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死神的手指正从他背后拂过,回头神色木讷道,“为什么是那个杂种?”他的眼神里不再有贵族的傲慢,只剩疲惫的困惑。卫队长富布林吞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情愿道,“沼泽人里他就像个传说,说他是死神转世,百发百中!”他不情愿的语气里藏着恐惧,目光躲过小查理尼的直视,落在远处的芦苇丛上。“死神转世”的传说让士兵们窃窃私语,有人不自觉摸向喉咙,仿佛那里已经有了致命的伤口。
“呵呵,死神?”小查理尼恼怒再起低刚想嘲讽,一支长矛飞来插在在自己脚下,长矛的尾部还在微微颤动,上面还印着狮头徽记,那是巨石城近卫军的标志。等他抬起头,突然发现只见不远处水中竟然站着图塔?乔玛,而他身后站着上百名手握弓箭和长矛的乔玛族人。
“看来咱们的后备队给他们送上了好武器。”小查理尼自嘲道,而图塔?乔玛身后的沼泽人们举起长弓,弓背上的五色羽毛在风中轻轻颤动,那明显是留在岸边看守战马的士兵们的盔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