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小查理尼大声呵斥,旋即又向士兵们悬赏道,“杀死一个沼泽人十枚金币,砍下图塔?乔玛的脑袋,一百枚施洛华金币!”他的呵斥声如雷霆炸裂,小查理尼的脸因愤怒而涨红,金色卷发被汗水粘在额角,红宝石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他扬起的手臂带起锁甲的“哗啦”声,而这个悬赏的数字让士兵们瞳孔骤缩——一百枚施洛华金币是他们数年的俸禄。
受到鼓舞的士兵们挥舞长剑,水花四溅地踏着泥泞向前猛冲而去。鼓舞的呼喊如群狼哀嚎,士兵们的长剑在水面划出银弧,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浆,在阳光下形成细密的水雾。锁甲撞击的“当当”声中,有人被淤泥绊倒,长剑深深插入泥地,发出“噗嗤”的闷响。
而对面的十几个沼泽人从水中起身,跟着图塔?乔玛转身向着远处的塔布提树林方向逃去。虽不时有人被铁甲兵弓箭射中,但大部分人逃出了弓箭射程,塔布提树林如墨绿色的墙,藤蔓垂落水面,形成天然的屏障,似乎将为他们提供终极庇护。
小查理尼追得大口喘气,愤怒地用脚踢着水骂道,“孬种,你这个杂种。”
他追跑的喘息声如破风箱,锁甲灌满泥水,每一步都发出“咕唧”的声响。他踢水的动作带起泥浆,溅在脸上加持了那愤怒的印记。
“嗖”图塔?乔玛突然转身,挥手将支鱼骨标枪再次射来,狠狠射在小查理尼胸甲上发出“当”的脆响,将这个伯尼萨帝国的储君掀翻在地,并向站在没膝水中将铁甲军们挑衅地勾勾手,神色充满轻蔑。
被射得跪倒在泥水里的小查理尼勉强站起身,手掌按在泥水中,朝身边人吼道,“上去宰了他们。”他的骂声里带着哭腔,在周围的嘈杂声中,显得格外无力。
但水中狂奔加之锁甲累赘,让铁甲军们疲惫地驻足喘息,他们的衣甲在阳光下如蒸笼,汗水顺着颈甲缝隙滴落,在泥水中砸出小坑。而前面的沼泽人们不慌不忙停下脚步,好似神情呆滞地回头望着这些甲胄反光的巨石城铁甲军,他们“呆滞”眼神里藏着狡黠,鱼尾裙随波轻摆,仿佛在嘲笑帝国士兵的笨重。
浑身是泥的小查理尼抬头望了眼准备逃往塔布提森林的图塔?乔玛,又扭头看看湖岸边的乔玛族部落,左右为难地紧皱眉头。
不知有意无意,对面的图塔?乔玛跛着脚地往回几步,又抬手往上指了指,引得身后十几名乔玛族人轰然大笑。跛脚的回步如精心设计的舞蹈,手指向天空的地方有群火烈鸟正掠过塔布提树林,粉红色的翅膀如火焰。乔玛族人的笑声如银铃,在湖面上扩散,刺痛了小查理尼的耳膜。
“斩草先要除根!”小查理尼顿时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谁砍下他脑袋奖两百金币!”他脸色煞白的怒吼如困兽犹斗,“两百金币”的加码让士兵们眼底闪过贪婪。
铁甲军们精神抖擞,开始再次提腿跨步向前冲去,让身后刚刚有些沉淀的浅水再次淤黑泛起,如乌云翻滚般向四周扩散着浑浊,而十几名乔玛族人却踩到了节奏般不紧不慢开始逃离,鱼尾裙的摆动与士兵的喘息形成诡异的节奏,仿佛在引导他们走向深渊。
追追赶赶、追追停停,夹在尹更斯与漆黑塔布提森林间的湖滩泥沼上,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巨石城士兵和十几名穿着破译烂裙的乔玛族人开始了奇怪的拉扯,如荒诞的舞蹈,也如一群黑鱼时续时停地追逐银饵,而塔布提沼泽树林越来越近,乔玛族部落越来越远,阳光被树冠切割成碎片,洒在士兵们汗湿的脸上。湖滩的泥沼中不时冒出气泡,那是腐烂的植物在释放气体,仿佛大地在为即将发生的屠杀叹息。
疲惫不堪的铁甲兵们在小查理尼的催促下,在高额悬赏诱惑下,索性脱掉了锁甲和皮靴,再次奔向对面的沼泽人,但沼泽人故意往稍深的水中逃,让他们的衣裳彻底浸透,“哗啦、哗啦”淌水的铁甲兵逐渐开始体力不支,只能收起长剑鼓足力气远远射箭,但沾水的弓弦和沼泽人高超的潜水总能躲过阵阵箭雨,箭矢落入水中,激起无意义的涟漪。而这些沼泽又从水中站起来挑衅,随之塔布提树林也越来越近。
身心俱疲的卫队长富布林望着已经出现在眼前的塔布提沼泽树林,忙再次劝阻小查理尼道,“殿下,这是他们的诡计,明显就是引诱咱们,里面可能有陷阱!”他的手掌按在小查理尼肩头,却被愤怒地甩开。他的眼神扫过塔布提树林的阴影,那里有藤蔓如巨蛇盘旋,腐叶的气息中混着硫磺味,那是死亡的前兆。
而看到已经站在树林边的图塔?乔玛向自己摇指头,被仇恨蒙蔽的小查理尼用力推开富布林,着了魔般提着长剑独自向图塔?乔玛走去,他此刻只看到图塔?乔玛的背影——那是他成为“英雄”的唯一阻碍。而图塔?乔玛依旧一瘸一拐转身向塔布提森林走去。
看着这群沼泽人即将要进入森林,而脚下的浅水也不再泥泞粘稠,铁甲兵们也如看到希望般,紧跟小查理尼,减慢步伐尾随这些沼泽人来到了白柳和叶榕交错的塔布提沼泽树林前。
希望的错觉如海市蜃楼,铁甲兵们的脚步踩在坚硬的土地上,却未注意到白柳与叶榕的枝条已在头顶交织成网。图塔?乔玛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一串水花声。湖面上,火烈鸟的粉红色翅膀已经远去,只剩下帝国士兵们的喘息声,与沼泽地的寂静形成最后的交响。
富布林望着树林,手按剑柄的掌心已满是汗水。他似乎已经察觉,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是陷阱,而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尹更斯湖的水波轻轻拍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屠杀哀悼,而塔布提树林的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群迷途的羔羊。
而钻入这片树林中的沼泽人不见了身影,铁甲兵犹豫地望着小查理尼,但小查理尼已经踏着水花进入树林,士兵们鼓着气蜂拥而入。
塔布提树林的入口垂挂着白色的蔓藤,如同幽冥的帘幕。小查理尼的长剑劈开藤蔓时,黏液状的汁液溅在护手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士兵们的犹豫在他的背影下化作盲从,蜂拥而入的脚步声惊起一群蓝蜻蜓,它们振翅飞起的瞬间,将树林点缀成流动的星河。
沼泽人身影在眼花缭乱的树林不时闪现,小查理尼着了魔般死死跟着。阳光透过叶榕的气根洒落,在他脸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张破碎的面具。他踩着腐烂的落叶,泥浆没过脚踝,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与远处若有若无的骨铃声形成诡异的节奏。
斜挂在天上的太阳穿过树林空隙照在脸上,却带着丝丝寒意。光束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每一粒都裹着潮湿的水汽,如同悬浮的微型水母。小查理尼突然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这片树林带着特别的阴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沼泽树林的水时而深过末腰、有时浅至脚面,上千铁甲兵在长满芦苇、千屈菜的水中穿行,除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周围的陷入一片寂静。士兵们的呼吸变得急促。一名少年兵不小心踩到水蛇,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惊呼出声中,有人被水下的树根绊倒,惊起的青蛙“扑通”跳入深水。寂静如巨网,每根芦苇都是网眼,让人感觉身处死地。
“嗖”一支鱼骨标枪射来,一名铁甲兵被射中面门,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标枪的倒刺钩住士兵的颧骨,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周围的芦苇。他的哀嚎声撕裂了寂静,惊飞了树上的夜鹭。
其他铁甲兵慌忙向标枪投来的地方射箭,但箭支纷纷射中了树干,“嗖”又一支鱼骨标枪射来,一名铁甲兵被射中大腿倒在水中。但他的惨叫被小查理尼的怒吼掩盖:“给我找出他们!”但回应他的,只有第三支标枪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小查理尼带着士兵们愤怒地向前猛冲,却陷入了个漂满绿苔的泥潭,一些铁甲兵越陷越深,如同沼泽的触手在拖拽猎物。浑身是泥的小查理尼被勉强拖了出来,浑身沾满散发恶臭的淤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又看了眼斜落的太阳,费力地起身怒道,“想耍我?咱们返回,去烧了乔玛族的部落。。。”可话音刚落,身边的士兵就被支鱼骨标枪射穿了喉咙。
士兵们惊骇地到处张望,护着小查理尼往后退去,但树林中突然射出十几支标枪,标枪破空的“嗖嗖”声密集如暴雨,将十多名铁甲兵又射倒在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小查理尼躲在棵粗壮的白柳树后,手心全是冷汗,他数着倒下的士兵,心中第一次泛起恐惧——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而现在才发觉进入陷阱的这位皇子思索片刻,又环顾这个陌生的树林,瞬间清醒地大喊道,“第一队、掩护,二三四五队撤退。”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却很快被士兵们的慌乱声淹没。第一队的弓箭手们举起盾牌,箭矢划过阴兀的天空,“嗖嗖”声与盾牌相撞的“当当”声交织,形成一道临时的防线。
小查理尼带着几百名士兵转身向后逃去,弓弦的震颤声与士兵们的脚步声震得树叶纷纷坠落,如同一场金色的叶雨。小查理尼的脚掌被枯枝刺穿,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标枪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