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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余波未平与星舰归航（第1页）

柳如烟被投入诏狱的铁栏之后，她身上那层温婉才女的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的是一张因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冯坤亲自审讯，锦衣卫的手段自然非同小可。起初她还试图狡辩，将下毒之事推给莫须有的“嫉妒宫人”，但在确凿的证据和连绵不断的酷刑面前，心理防线最终崩溃。

她的供词如同一份浸满毒液的清单，不仅详细交代了自己如何被江南丝商巨贾和部分致仕官员培养、通过太后渠道送入宫中、以及接受周廷玉夫人指令行事的全过程，更攀咬出了一长串与之有牵连的朝野官员、皇商乃至宗室子弟的名字。其目的，不仅是刺探情报、控制皇帝，更是在必要时，配合外部的军事压力（如北境战事），里应外合，颠覆皇权！

这份供词被迅速呈到李睿案头。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李睿面色平静，眼中却凝结着化不开的寒冰。牵扯之广，超出他的预期，但也让他看清了这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

他没有立刻掀起大狱。眼下北境初定，仙岛又生异变，朝局需要稳定。他采取了更精准、也更狠辣的手段。

周廷玉首先被罢官夺职，锁拿下狱，其家产被查抄。罪名并非首接关联柳如烟（以免打草惊蛇牵连过广），而是其在户部侍郎任上贪墨渎职、审计过程中构陷同僚等“经济问题”。这是明面上的惩戒。

暗地里，根据柳如烟的供词，锦衣卫如同无声的夜枭，开始对名单上的其他人进行定点清除。或是搜集其他罪证弹劾罢黜，或是制造“意外”让其消失，或是利用把柄逼迫其致仕或转向。整个过程快准狠，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切割，既避免了大规模动荡，又沉重打击了反对派的核心力量。

太后那边，李睿亲自去了一趟慈宁宫，没有指责，只是将部分确凿的证据平静地呈上。太后看着那些证据，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承诺日后深居简出，不再过问具体事务。这场后宫风波，以柳如烟这枚棋子的彻底牺牲和太后势力的收缩而告终。

朝堂上下，经历了一番无声的清洗后，气氛变得格外凝重。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皇帝展现出的铁腕和深不可测的心机，让所有心怀异志者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李睿的权威，在这场肃清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就在李睿忙于稳定内部、消化胜利果实时，海外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刚刚稍缓的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方淮率领的“星槎”舰队，在接到弃岛撤离的紧急命令后，历经艰辛，终于摆脱了那诡异黑雾的蔓延范围，踏上了归途。但舰队归航的阵容，却显得异常狼狈和稀疏。

冯坤因近距离接触黑雾，虽经随船郎中全力救治，保住了性命，但神智时清醒时糊涂，清醒时不断呓语着“古老低语”、“不可名状之恐怖”，显然精神受到了不可逆的创伤，己然无法再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重任。

探索队员损失近三成，大多是在撤离过程中被黑雾追上，或精神崩溃自相残杀，或力竭而亡。带回来的，除了少量沿途采集的普通物种样本和那几张至关重要的石碑拓片外，便只有对那片吞噬一切的死亡之雾的恐惧记忆。所谓的仙岛宝藏、玉津果园，尽数葬送于黑雾之中。

方淮的奏报字里行间充满了挫败感和后怕，他恳请皇帝降罪，并严正警告，那片海域己成绝地，绝不可再靠近！

仙岛之行，可谓损失惨重，近乎全军覆没。朝中那些原本就对“星槎”计划颇有微词的声音，虽然暂时被皇帝的权威压制，但私下里的幸灾乐祸和“早知如此”的议论，却不可避免地在暗地里流传。

李睿独自坐在养心殿内，看着方淮的奏报和冯坤神志不清的病况记录，久久无言。玉津果的来源断了，探索超凡力量的途径似乎也被堵死，还折损了冯坤这员得力干将和大量精锐。这次海外冒险，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但奇怪的是，李睿心中除了沉重，却并无多少后悔。他走到那幅巨大的海图前，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被标记为“危险”的岛屿位置上。这次失败，虽然惨痛，却也让他窥见了这个世界更深层的、远超他想象的恐怖与浩瀚。那黑雾，那古老的低语，无疑证实了超凡力量的真实存在，只是其形态并非他最初期待的祥瑞仙缘，而是更加原始、更加不可控的禁忌之力。

失败，也是一种认知。这让他彻底摆脱了之前那种将系统或仙岛视为“金手指”或“捷径”的潜意识依赖。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无论是世俗的权力，还是超凡的力量，想要掌控，都必须依靠自身的智慧、勇气和代价。

他提笔给方淮回信，没有责备，反而安抚其心，肯定其在危难时刻保全舰队主力的功绩，令其安心返航。同时，他下达密令：所有幸存船员，返航后需严格隔离观察，并由太医署专人记录其身体和精神状况，尤其是接触过黑雾者，需建立详细档案。这既是为了防止可能的瘟疫或精神污染扩散，也是为了……收集关于那种禁忌力量的第一手资料。

仙岛失败了，但探索不能停止。只是未来的方向，需要更加谨慎，更加基于理性的研究，而非盲目的冒险。

放下笔，李睿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海图上移开，重新投向龙案上堆积如山的政务奏章。北境需要重建，朝局需要安抚，新的财政来源需要开辟……世俗的挑战依旧如山。

但此刻的他，眼神中少了几分之前的焦灼，多了几分历经风浪后的沉静与深邃。仙岛的惊魂一幕，如同一次淬火，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

余波未平，星舰归航带来的是败绩与警示，却也吹散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李睿知道，他必须脚踏实地，先处理好眼前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同时，以更加隐秘和科学的方式，去继续那场对未知世界的探索。

路还很长，而他，才刚刚真正开始适应这位于龙椅之上、同时徘徊于凡俗与超凡边缘的，孤独帝王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