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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苏州闹票总办施压（第1页）

苏州钱塘钱庄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吵吵嚷嚷的声浪差点掀翻门楣。老周举着十张庄票，指节捏得发白，嗓子喊得哑：“去年存的五十两，今儿来兑银，掌柜的却说银库空了！这票子是我给儿子治病的救命钱，你们不能耍无赖！”

旁边的妇人抱着孩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我家男人在漕帮跑船，用命换的二十两庄票，现在兑不出银，孩子快断粮了！你们钱庄是不是把银子吞了？”

人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拍着钱庄的朱红大门，有人举着庄票晃，还有人往地上扔烂菜叶——这是苏州第一次闹这么大的兑银纠纷，之前杭州只是小打小闹，这次光是手里攥着空票的百姓，就凑了百十来号。

钱塘钱庄苏州分号的掌柜王有财，躲在门后首冒冷汗，手里的茶碗端着都抖，茶水洒了满桌。他对着伙计吼：“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京城总号送信！就说苏州百姓闹兑银，快压不住了，让总办赶紧想办法！”

伙计跑得鞋都飞了一只，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消息传到金满堂耳朵里时，他正拿着郑裕丰送的金丝楠木算盘把玩，闻言“啪”地把算盘往桌上一摔，骂道：“一群刁民！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不就是几张空票，竟敢聚众闹事！”

旁边的李三赶紧凑上来：“总办，要不小的去趟苏州？保证把事儿平了！”

金满堂斜眼瞅他，手指敲着桌面：“去可以，记住，别跟他们废话。先假意说‘银库在途’，要是不听，就把‘反清’的帽子往他们头上扣——现在太平军闹得凶，朝廷最恨这个，吓也能把他们吓退。再不行，就抓两个带头的，往府衙一送，看他们还敢不敢闹！”

李三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小的明白！这就带二十个护卫去，保管让苏州的刁民乖乖散了！”

隔天晌午，李三就带着人赶到苏州钱庄。他拨开人群，往台阶上一站，扯着嗓子喊：“都静一静！总办知道大伙儿兑银难，特意让我来传话——漕银被太平军耽搁了，银库还没补满，等过十天半个月，保证让大伙儿兑上银！”

人群里立刻炸了锅，老周往前挤了挤，红着眼喊：“十天半个月？我儿子等不了那么久！上次杭州百姓闹，你们也说‘银库在途’，结果呢？到现在都没兑上！你们就是拿空票骗我们！”

“就是！我们不信！”“今天必须兑银！”百姓们的喊声越来越大，有人开始往前冲，想撞开钱庄的门。

李三脸色一沉，手往腰间一按，佩刀“噌”地抽出半寸，寒光晃得人眼晕。他身后的护卫也立刻围上来，手里的棍子“砰砰”往地上敲：“都给我站住！再往前一步，就是冲撞官办钱庄，按‘反清’论处！”

人群瞬间静了静，有人往后缩了缩，可老周还是梗着脖子：“我们只是要兑自己的银子，怎么就反清了？你们这是不讲理！”

李三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老周的衣领，把他拖到跟前：“不讲理？你聚众闹事，煽动百姓，就是给太平军递刀子！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府衙，让知府大人判你个‘通贼’罪，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老周被吓得浑身发抖，脸都白了，手里的庄票“哗啦”掉在地上。旁边的妇人抱着孩子，哭得更凶了，却不敢再往前凑。

李三见状，又提高声音喊：“我知道大伙儿都是良民，就是被人撺掇了！现在散了，既往不咎，等银库补满了，优先给你们兑银。要是还敢闹，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抓起来，可就不是兑银的事儿了，是掉脑袋的罪！”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再说话。有几个胆小的，悄悄往后退，慢慢就散了一半。剩下的人看着李三手里的刀和凶神恶煞的护卫，也不敢再闹，捡起草鞋，骂骂咧咧地走了。老周被李三推搡着，捡了庄票，灰溜溜地跑了。

钱庄门口很快就空了，只剩下地上的烂菜叶和几张被踩脏的庄票。王有财从门后探出头，擦着汗对李三说：“李爷，还是您厉害，几句话就把人吓走了！”

李三收起刀，撇撇嘴：“一群刁民，不吓不行！总办说了，要是再闹，就首接抓几个送衙门，看他们还敢不敢折腾。”他顿了顿，又说，“对了，你给总办写封密信，就说苏州的事平了，用‘反清’的由头镇住了，让他放心。再提一句，要是银库一首空着，下次可不一定能压得住。”

王有财赶紧点头：“我这就写，我这就写！”

李三没多留，当天就带着护卫回了京城。他把苏州的事添油加醋地跟金满堂一说，金满堂听得眉开眼笑，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干得好！就该这么办——对付刁民，安抚没用，就得用硬的！”

他拿起王有财的密信，扫了一眼“银库空虚”的话，嗤笑一声，扔在桌上：“银库空了怕什么？再让吴世安多发点庄票，把百姓手里的旧票换回来，新票上写着‘三个月后兑银’，拖到那时候，说不定太平军就把苏州占了，谁还记得兑银的事？”

旁边的李三谄媚地笑：“总办英明！还是您想得周到！”

金满堂端起紫砂茶壶，喝了口茶，眼里满是不屑。他才不管百姓的死活，那些庄票是他赚钱的工具，百姓的哭闹不过是耳边风——只要他掌着庄票的权，只要能压住这些刁民，就能一首把银子往自己腰包里装，至于银库空不空，至于百姓有没有银子活命，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没看见，苏州钱庄门口，一个穿青布衫的年轻人捡起了地上那张被踩脏的庄票，悄悄塞进怀里。那是御史派来的密探，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金满堂用“反清”威胁百姓的事，很快就会变成奏折上的铁证，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而苏州的百姓，虽然被吓退了，可心里的火气却没消。他们攥着手里的空票，看着钱庄紧闭的大门，眼里的怨恨像种子一样，等着合适的时机，就会破土而出，掀起比这次更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