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冬的扬州城,炮火声刚歇,太平军撤走后的城墙塌了大半,断砖碎瓦堆里,几个士兵裹着单衣缩在墙角,冻得嘴唇发紫。军营账房先生抱着账本跑进来,声音发颤:“将军!朝廷拨的一百万两军需,实际到账只有西十万两!剩下的全被钱庄抽成了!”
“什么?”江南提督周将军一拍桌子,茶杯“哐当”掉在地上,“西十万两够干什么?将士们连棉衣都穿不上,粮草也只够五天了!传我命令,立刻派人去杭州找肃大人,让他查清楚这军需款到底去哪了!”
信使快马加鞭往杭州赶,马跑得浑身是汗,背上的军报被风吹得哗哗响。杭州府衙里,肃顺刚看完柳仲文的供词,见了军报,手指在“西十万两”上重重一按:“好个钱庄蛀虫!一百万两军需抽成六十万两,这是要断前线将士的活路!”
军报里详细写着军需款的流向:“咸丰三年十月,朝廷拨江南军需一百万两,经票号总署汇兑,金满堂暗抽十万两;经聚源钱庄放贷,孙鹤年抽五万两;经阜通钱庄中转,沈敬言抽十五万两;漕帮运输时,三当家抽五万两……最后到军营只剩西十万两。”
“传我命令,立刻提审孙鹤年、沈敬言!”肃顺下令,“问他们军需款抽成的事儿,还有没有同伙!”
大牢里,孙鹤年被押出来时,腿还在抖。见了军报,他哭着招了:“是金满堂让我抽的!他说军需款‘过手有份’,我抽五万两,他抽十万两,沈敬言抽十五万两,漕帮抽五万两,剩下的六十万两,金满堂和陈维翰分了!”
沈敬言也跟着招供:“我抽的十五万两,全放贷给盐商了,金满堂说赚了利息分我三成……我要是知道这是将士的救命钱,打死我也不敢抽!”
肃顺立刻让人去查盐商的账,果然在盐商李记的账本里找到“军需款放贷十五万两”的记录,还有沈敬言的签名。更巧的是,御史从金满堂的锦盒里搜出封密信,是他写给陈维翰的:“军需款分润三十万两,年后再议。”
“好家伙!六十万两军需款,全被他们分了!”张捕头拿着密信,气得笑了,“前线将士冻得发抖,他们倒好,拿军饷分润、放贷,良心都被狗吃了!”
消息传到杭州街头,百姓们炸了锅。王大爷举着刚兑的银子,气得首跺脚:“我孙子就在扬州当兵!他上个月写信说穿不上棉衣,原来银子被这些蛀虫贪了!肃大人,一定要严惩他们!”
“可不是嘛!太平军还在作乱,这些人竟敢贪军需款,这是通敌!”刘老头攥着账册副本,胡子都抖了,“我要是早知道,当初就该把孙鹤年在青楼批贷的事儿早点说出来!”
肃顺立刻让人把军需款的案子整理成卷宗,送京城给咸丰帝。同时,他调了杭州官银五十万两,派快马送往前线:“先让将士们穿上棉衣、吃上热饭,剩下的账,慢慢算!”
京城养心殿里,咸丰帝看了军报和卷宗,气得把御案拍得“啪啪”响:“金满堂、孙鹤年、沈敬言……这些蛀虫!一百万两军需抽成六十万两,前线将士快饿死冻死了,他们倒在后方贪得盆满钵满!传朕旨意,金满堂、孙鹤年、沈敬言、柳仲文、陈维翰,全判斩监候!抄没的银子全补军需!”
旨意刚下,军机处就来报:“皇上,扬州传来捷报!将士们拿到官银,穿上棉衣,打退了太平军的进攻!”
咸丰帝这才松了口气,指着卷宗对肃顺说:“钱庄贪腐不除,朝廷永无宁日!你尽快拟个钱法整饬的章程,朕要成立‘钱法整饬署’,全面整治钱庄!”
杭州府衙里,肃顺收到京城的旨意,心里松了口气。张捕头凑过来:“大人,现在金满堂、柳仲文、陈维翰都判斩监候了,就剩林砚秋和吴世安没归案了!”
“继续通缉!”肃顺点头,“林砚秋带着金佛跑不远,吴世安卷了钱庄银子,早晚得被抓!另外,把军需款的案子贴出去,让百姓们知道,朝廷绝不会放过贪腐蛀虫!”
告示一贴,杭州城的百姓比过年还热闹。钱塘钱庄门前,王大爷拿着军报,给围观看热闹的人念:“金满堂判斩监候!孙鹤年判斩监候!柳仲文判斩监候!”念到最后,他举起拳头喊:“好!朝廷英明!”
大牢里,王金华听小李说军需款的案子、京城的旨意,笑得差点把牢门的铁栏杆晃掉。小李递给他碗热粥,他喝了两口,抹了抹嘴:“小李,你看!金满堂、柳仲文、陈维翰全判斩监候了!我这供词立了这么大的功,改判斩监候肯定稳了!”
“稳了!”小李压低声音,“我听张捕头说,肃大人己经给京城递了奏折,提您供词有功,请求重审您的案子!皇上看了军报,说‘王金华虽贪,然供出巨贪有功,可从轻发落’!”
王金华眼睛一亮,从稻草堆里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张军需款抽成的回执——这是他当年从周景明那儿弄来的,上面有金满堂的私章:“你看,这也是证据!我早就知道军需款被抽成,现在总算查清楚了!”
府衙里,肃顺正对着一堆卷宗发呆——金满堂的“三大抽血术”、柳仲文的漕银私贷、陈维翰的赈灾黑幕、军需款的层层抽成,桩桩件件都指向钱庄制度的漏洞。他拿起朱笔,在纸上写了“钱法整饬西条”:设立整饬署、庄票实名制、终身追责制、明确服务本源。
“张捕头!”肃顺喊,“把这西条整理成奏折,送京城给皇上!另外,传我命令,杭州六大钱庄的银库重新盘查,所有庄票都要登记造册,以后兑银必须实名,放贷必须官府审批!”
张捕头刚出去,快马驿卒就送来京城的急报:“大人,咸丰帝下旨了!同意成立钱法整饬署,让您任署长,即刻回京主持大局!王金华的案子重审,改判斩监候!”
肃顺拿着圣旨,心里松了口气。窗外的雪又下了,可他觉得这雪比之前暖——反腐风暴刮了这么久,终于要迎来钱法改革的曙光。杭州城的百姓们还在议论军需款的案子,大牢里的王金华等着改判,前线的将士们穿上了棉衣,这场由刑场反水引发的风暴,终于要从“抓蛀虫”转向“补漏洞”了!
快马驿卒又出发了,这次是从杭州往京城送钱法整饬的奏折。马蹄声踏过积雪,“哒哒”响在江南和京城之间,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钱法改革,奏响最响亮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