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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京驿急报擒总办（第1页）

咸丰三年冬的京城，雪下得比杭州还猛，军机处外的旗杆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像裹了层白棉袄。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破风雪——杭州来的快马驿卒滚下马背，怀里的铁盒被雪打湿了边角，他顾不上擦脸上的雪水，抱着铁盒就往里面闯，嘴里喊着：“肃大人！杭州急报！沈敬言的账本、漕帮密信、聚金号抄查记录全在这儿！”

肃顺正在军机处看江南军报，听见喊声赶紧起身。驿卒打开铁盒，里面的账本还带着杭州的潮气，最上面一页“金满堂授意粮船走太平军路线”的红笔批注，刺得人眼晕。肃顺翻得飞快，沈敬言的供词、聚金号西百万两银库的清单、金少峰牵线鸦片押款的银票……证据堆了半张桌，他越看脸色越沉，最后“啪”地把账本拍在案上：“好个金满堂！十年贪了近千万两，还敢通敌太平军，这是要掀了朝廷的钱袋子！”

他抓起证据就往养心殿跑，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也顾不上。咸丰帝正对着军报皱眉——江南太平军又攻了两座城，军营来报“粮草仅够十日”，见肃顺闯进来，抬头问：“杭州的案子有眉目了？”

“皇上您看！”肃顺把账本递过去，“金满堂十年间暗抽漕银九十八万两、收汇兑加急费二十万两、将军需款三百万两故意放贷被劫，还私开聚金号藏银西百万两！他子女牵线鸦片押款，小舅子管汇兑分赃，全家齐上阵贪腐！”

咸丰帝翻到“粮船被劫”那页，手指捏得发白，突然把账本摔在地上，茶盏“哐当”掉在金砖上，热茶溅了一地：“放肆！前线将士饿着肚子打仗，他竟敢拿军饷赌利息！还故意让粮船被劫！传朕旨意，即刻查封票号总署，拿下金满堂及其党羽！”

旨意刚下，御史就来报：“皇上，金府外围己布控！金满堂正指挥家丁转移银箱，被我们堵了个正着，从地窖里搜出二十万两现银，还有他和洋行的鸦片押款合同！”

“押！立刻押进大牢！”咸丰帝气得声音发颤，“票号总署的账册全封了，他的亲信一个都别放过！”

京城金府里，金满堂正把最后一箱银子往地窖拖，地窖的门还没关上，就见御史带着人冲进来。银子“哗啦”掉在地上，白花花的滚了一地，金少峰躲在柱子后，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流：“爹，我不想蹲大牢！”

金满堂腿一软，扶着银箱才没栽倒。他摸了摸怀里的玉扳指——这是青楼老鸨送他的“立身之物”，现在冰凉得像块石头。十年前他从青楼伺徒爬到票号总办，以为“借银生银”能登天，到头来却栽在自己贪的银子上。御史上前铐他时，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我当年要是听老鸨的话，只借银生银，不贪银毁己，哪会有今天……”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传遍京城。票号总署被查封时，账房先生们吓得不敢抬头，御史从金满堂的办公室搜出个锦盒，里面全是各地钱庄掌柜送的“孝敬”——林砚秋的金佛缩小版、郑裕丰的金丝楠木小摆件、赵德昌的家族贪腐流水账副本，连孙鹤年在青楼批贷的酒单都有。

“好家伙！六大掌柜的贪腐证据，他全收着当宝贝！”御史拿着酒单，气得笑了，“这金满堂，是把贪腐当收藏了！”

杭州府衙里，肃顺收到京城的急报，心里松了口气。张捕头凑过来：“大人，金满堂被抓了！咱们要不要把六大掌柜的案子结了，给百姓一个交代？”

“结！”肃顺点头，“周景明、赵德昌、孙鹤年、郑裕丰按贪腐罪判斩监候，林砚秋、吴世安通缉追捕！抄没的银子一部分补军需，一部分继续用于百姓兑银，再贴告示，让大伙放心！”

告示一贴，杭州城的百姓比过年还热闹。钱塘钱庄门前，王大爷兑到最后一笔养老钱，揣进棉袄里拍了拍：“这下踏实了！金满堂被抓，这些蛀虫都完了，咱们百姓的银子总算保住了！”

“可不是嘛！”刘老头拿着刚兑的银子，要去给儿子赎当，“肃大人英明，朝廷还是有清官的！以后钱庄再不敢滥发空票了！”

大牢里，王金华听小李说金满堂被抓、六大掌柜判了斩监候，笑得差点把牢门的铁栏杆晃掉。小李递给他碗热粥，他喝了两口，抹了抹嘴：“小李，你说我这供词立了这么大的功，肃大人会不会给我改判斩监候？”

“肯定会！”小李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听张捕头说，京城己经传旨了，您的案子要重审，戴罪立功的事儿皇上都知道了！”

王金华眼睛一亮，从稻草堆里翻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饼——这是他刑前藏的，现在舍不得吃了：“等我改判了，第一件事就是买碗热乎的羊肉烩面，再要两瓣蒜，庆祝金满堂蹲大牢！”

府衙里，肃顺正看着京城送来的卷宗——金满堂的供词里，还招了前票号总监管事陈维翰退休后操控聚源钱庄、截胡赈灾款的事儿。他拿起朱笔，在卷宗上批了“速查陈维翰”，然后让人把卷宗送刑部。

“大人，杭州的庄票兑得差不多了，官银还剩五十万两，要不要留着补军需？”张捕头问。

“留！”肃顺点头，“江南军营缺粮，这银子先拨过去，让将士们吃口热饭！剩下的，用于钱庄后续整顿——以后钱庄放贷、汇兑，都得有官府盯着，绝不能再让蛀虫钻空子！”

雪还在下，可京城和杭州的空气都透亮了。金满堂被关在大牢里，看着窗外的雪，想起十年前在青楼偷学算盘的日子；王金华在杭州大牢里，等着改判的消息；百姓们兑完银，揣着银子回家过年；肃顺坐在府衙里，开始起草钱法整饬的奏折——这场由刑场翻供引发的反腐风暴，终于抓了最大的蛀虫，可后面的整顿，才刚刚开始。

快马驿卒又出发了，这次是从京城往杭州送旨——咸丰帝要肃顺亲自审金满堂，还要把王金华的案子提进京。马蹄声踏过积雪，“哒哒”响在江南和京城之间，像在为这场反腐风暴敲着收尾的鼓点，又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钱法改革，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