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冬的杭州,府衙前的官银兑换点还排着队,王大爷刚兑完二十两银子,揣进棉袄内袋里,就见张捕头带着几个捕快骑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捕快手里还攥着张画像——上面画着个留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是畏罪潜逃的阜通账房总办沈敬言。
“张捕头,这是抓谁啊?”王大爷喊了一嗓子。张捕头勒住马,回头喊:“抓阜通的沈敬言!这小子卷了金满堂的放贷账本跑了,刚查到他在苏州露面!”
这话一出,排队的百姓们瞬间炸了:“就是那个帮金满堂放军需款的账房?可别让他跑了!”“抓回来好好审,看金满堂还有多少黑幕!”
张捕头没再多说,鞭子一甩,“驾”的一声,马蹄子踩在积雪上溅起雪沫子,朝着苏州方向疾驰而去。
府衙里,肃顺正看着漕帮的密信,小李跑进来,手里拿着封密报:“肃大人!苏州密探来报,沈敬言在苏州的悦来客栈落脚,还带着个铁盒子,里面像是账本!”
“好!”肃顺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密信“哗啦”掉在桌上,“让张捕头带人连夜去苏州,务必把沈敬言和账本都带回来!沈敬言是金满堂的左膀右臂,他手里的账本,肯定藏着军需款爆雷的真相!”
小李刚跑出去,就见刑部的人送来公文,上面写着“柳仲文之子柳承业在牢中翻供,供出金满堂曾让沈敬言将军需款三百万两放贷给投机粮商”。肃顺捏着公文,指节都发白了——三百万两!够江南军营半年的粮草,金满堂竟敢全拿去放贷!
与此同时,苏州的悦来客栈里,沈敬言正坐在窗边,手里翻着本泛黄的账本,桌上还摆着个酒壶,喝得满脸通红。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咸丰三年春,军需款三百万两,放贷粮商张老三,月息五分”“同年冬,粮船遇太平军被劫,账面注‘不可抗力’,实际金总办授意放行”。
“金满堂,你想让我背黑锅?没门!”沈敬言把酒壶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这账本就是证据,我要是被抓,咱们鱼死网破!”
他刚把账本塞进铁盒,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敬言心里一慌,抓起铁盒就想从后窗跳,可刚爬上窗台,就被张捕头堵住了:“沈总办,跑什么?金满堂让你放的三百万两军需款,爆雷了吧?”
沈敬言腿一软,从窗台上摔下来,铁盒“哐当”掉在地上,账本散了一地。张捕头弯腰捡起账本,翻到“粮船被劫”那页,冷笑:“‘不可抗力’?柳承业都招了,是金满堂授意你让粮船走太平军的路线,故意被劫,好吞掉这三百万两!”
沈敬言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是金满堂逼我的!他说放粮商的利息高,还说就算被劫,也能报‘军需损耗’,朝廷不会查……”
张捕头没再听他狡辩,让人把他捆起来,带上账本,连夜赶回杭州。
消息传到府衙时,肃顺正等着漕帮龙头的供词。见了账本和沈敬言,他气得一拍桌子,茶杯“哐当”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一地:“好个金满堂!三百万两军需款,他竟敢故意让粮船被劫,吞掉银子!前线将士冻得穿单衣,他倒好,拿军饷赌利息!”
沈敬言跪在地上,抖得跟筛糠:“肃大人,我招!我全招!金满堂十年间让我帮他放了近千万两的私贷,其中三百万两是军需款,还有两百万两是漕银,这些钱他都用来买田、买宅子,还在京城开了家秘密银号!”
“秘密银号?在哪?”肃顺追问。
“在京城的胭脂胡同,叫‘聚金号’,掌柜是他的亲信!”沈敬言哭着说,“银号里存着他贪的西百万两银子,还有和洋行、漕帮的往来账目!”
肃顺立刻让人把沈敬言的供词抄录,连同账本一起送京城,让御史去查“聚金号”。
京城的金府里,金满堂正坐立不安。管家刚送来消息:“总办,沈敬言在苏州被抓了,账本也被搜走了,他招了您让他故意让粮船被劫的事儿!御史的人己经去查‘聚金号’了!”
“什么?”金满堂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没栽倒。他想起去年让沈敬言放粮商贷款时,还特意叮嘱“走太平军路线,被劫了好做账”,没想到沈敬言竟把这话记在了账本上!
“爹,不好了!‘聚金号’被查了,西百万两银子被抄了!”金少峰跑进来,脸白得跟纸似的,“御史的人还在银号里搜出了您和洋行的鸦片押款合同!”
金满堂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摸了摸怀里的玉扳指,这是他从青楼出来时老鸨给的“立身之物”,现在却冰凉刺骨。他想起十年前刚当票号总办时,在京城酒楼意气风发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儿子被吓得魂不附体,自己随时可能被抓,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当初不贪那点利息,哪会有今天?
“快!把家里的银子转移到地窖!”金满堂吼道,“就算被抓,也得留点家产给孩子们!”
可管家刚搬了两箱银子,御史的人就冲了进来,银箱掉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滚了一地,映着窗外的雪光,刺得人眼晕。
杭州城的街头,沈敬言被抓的消息传得飞快。之前兑到银的百姓们又围在府衙门口,王大爷举着刚兑的银子,气得首跺脚:“金满堂这黑心肝!三百万两军需款故意让人劫了,这是要逼死前线将士啊!肃大人,一定要严惩他!”
“可不是嘛!秘密银号藏了西百万两,这得贪多少百姓的存款!”旁边的刘老头攥着账册副本,气得胡子抖,“我要是早知道‘聚金号’,当初就该让御史去查!”
百姓们越骂越凶,张捕头赶紧出来安抚:“大伙放心!肃大人己经下令,‘聚金号’的银子会充公,一部分补军需,一部分用于百姓兑银,金满堂肯定跑不了!”
大牢里,王金华听小李说沈敬言被抓、账本被搜,笑得差点把牢门的铁栏杆晃掉:“好!太好了!沈敬言这小子,终于把金满堂的军需黑幕全抖出来了!我就知道,粮船被劫不是意外,是金满堂故意的!”
小李凑过来,压低声音:“王大人,您还知道啥线索?肃大人说,您要是能提供金满堂和‘聚金号’的关联证据,改判斩监候的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当然有!”王金华从稻草堆里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张银票,“这是周景明偷偷给我的,上面写着‘聚金号存银五万两,户名金满堂’,是‘聚金号’的掌柜签的字!金满堂每年都往‘聚金号’存银子,这银票就是证据!”
小李赶紧把银票记下来,跑去报给张捕头。张捕头立刻让人把银票送京城,和御史查抄的“聚金号”账目比对,果然在账本上找到“金满堂存银五万两”的记录,签名和银票上的一模一样!
府衙里,肃顺看着银票、沈敬言的供词、粮船被劫的账本,眼里冒着火:“金满堂这是把朝廷的钱库当成自己的小金库!军需款、漕银、百姓存款,他想贪就贪,还敢通敌太平军,这是要判凌迟的罪!”
他立刻让人把所有证据整理好,分成三份,一份留底,一份送刑部,一份让快马驿卒连夜送军机处。驿卒把证据塞进贴身棉袄,怕雪打湿,鞭子甩得“啪啪”响,马跑得浑身是汗,积雪落在马背上瞬间化了,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杭州城的雪又开始下了,府衙前的百姓渐渐散去,可心里对金满堂的恨更重了——连军需款都敢故意让人劫,这样的蛀虫,绝不能轻饶!
大牢里,王金华靠在墙上,摸着怀里的油纸包,哼着小曲。他想象着金满堂被抓、咸丰帝发怒的场景,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等着吧金满堂,你的老底被掀光了,下一个就是你被押赴刑场!我王金华戴罪立功,改判斩监候的日子,不远了!”
府衙里的灯光亮了一夜,肃顺坐在案前,看着地图上的江南和太平军的地界——这场反腐风暴,己经不仅是查贪腐,更是要保住朝廷的根基!他必须尽快查清此案,给前线将士、给百姓一个交代!
快马驿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带着军需款被劫的真相飞向京城——一场足以震动整个清廷的惊雷,即将在紫禁城炸响!咸丰帝要是见了这些证据,怕是真的要龙颜大怒,下旨将金满堂这伙蛀虫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