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像是淤泥落在地面上一样的啪嗒声在房间里响起,慢慢从门口来到床头,水腥伴着河底污泥般的气息直往他脸上扑。
在他旁边,无印也一动不动。
当然不动了,晚饭时无印虽然吃的不多,但江听雪借着夸赞许老翁的手艺,插科打诨,看似吃了许久,但实际上入口的比他还少。他都动不了,无印当然也只能躺着。
不过这躺着也只是暂时的。
无印毕竟法力高深,原先没知觉便罢,现在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过个一刻两刻的,自然能化解药力。
江听雪同样,且他从始至终就没放下过心,妖力时刻都在运转,这会儿其实已经能动弹了,只是在装罢了。
江听雪在这装睡,旁边的无印则脸色微微沉肃,虽不解许老翁为何要在饭菜里下药,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
他此时一动不能动,就算想要收妖,也得耐心等待药力散去,好在这河伯只是立在床头,无声打量他们,显然是预备着要把两人抓回去当女婿。
无印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抓回去也无妨,只要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命危险就好,等他化解了药力,自然能把江施主救下来。
房间里两人都安安静静地装睡,河伯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其中一人头上罩着红布。
它站在床头,伸出湿漉漉的爪子慢慢抓了两下,见红布严严实实地裹在无印头上,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嘴里发出一阵又像是窃笑,又像是人溺水时的叽咕叽咕声,然后卷起一阵腥风,将两人连同身上的被子一起带出了门。
江听雪感觉自己在妖风中飞了一阵,然后入了水,在水中过了一段时间,接着又回到了空气里。
他闭着眼睛,任由河伯将自己掠走,便是半途跟无印分开了,也没表现出什么。
等到河伯终于把他放下离开,江听雪又等待了片刻,才慢慢睁开了眼。
他此时坐在一间简陋的房屋里,虽然简陋,却很喜庆,到处都贴着大红色的“囍”字,床上也铺着大红被子,四面挂着红床帐,便是他旁边的桌子上,也还摆着两根大红蜡烛。
一间标准的婚房。
站起身看了看身上,不出所料,是一身新郎官的喜袍。
还真要把女儿嫁给他啊?江听雪轻笑一声。
只是不知这河伯之女,到底是人是鬼了。
正当他打量婚房时,一个妇人突然小跑着进来,催促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还在这磨蹭!下午花轿就要过来了,亲家母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英娘的,你的金玉礼准备好没有?”
英娘?
江听雪思索着这个名字,嘴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不耐烦道:“知道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催催催,烦死了!”
“你当我想管你?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何必操这份心?行了,别磨蹭了,快去!刀还在村长家,记得弄点好看的回来……”
身体自动自发地走出了门,妇人的声音渐渐小了,江听雪听到自己在抱怨:“女人真是麻烦,不就一点破玉吗?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江听雪微微挑眉,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有道力量像是丝线般拴在自己身上,正是这些丝线控制着自己,让自己行走抱怨。
丝线的力量对他来说并不算强,想挣脱不难,但想了想,他还是没动。
狐妖江听雪能挣脱控制不错,但书生江听雪显然不能,他不知道无印在不在这里,若是贸然挣脱,到时候被他察觉到异常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