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赶紧把栗子抱过来放桌上,之后利落敛袖,准备开剥。
白婳也要动手,小尤阻止道:“姑娘就别剥了,你指甲养得好,正好长度也留出来了,我前些天新学了染蔻花样,就等着你回来给你涂甲呢。”
白婳摊手,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葱嫩润亮,月牙弯白,与走前几乎别无二致。
当初,她是以丫头的身份上岘阳山接近宁玦的,那时她做好心理准备,知道难免会受一番磋磨,却未料到,上山后她得到的待遇远比想象中好得多。
宁玦待她很好,与小尤一样,会主动揽下费事费力的活,怕她会磨了皮,伤了甲。
只是二者不同的是,小尤对她给予关心,身份与立场都合适,而宁玦对她,恰恰相反,是主人对婢女不合规矩的特殊关照。
白婳迟钝,如今回想起来后知后觉意识到,早在岘阳山上野居时,公子待她已经不同寻常了。
若说情窦暗生,或许,他更早些。
白婳回神,应答小尤的话:“是嘛,你都学会了哪些呀?”
小尤眉眼弯弯,邀功似的详述开口:“好多呢,都是时兴样式,先前我只会涂五色蔻,五个指头颜色变一变,但整体还是显单调,这回我拜了个师傅,可谓受益匪浅呢。”
白婳:“师父?”
小尤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是这么回事,前不久,我跟阿翠一起陪大小姐出门逛街,正好与太守千金逛了同一家钗环店。太守千金身边跟着个名唤昭儿的丫鬟,十分健谈,我们俩聊得投机,后来时不时约着见一面,偷闲聊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跟昭儿姐学了好多染蔻的手艺,比如,她教我用细尖毛笔沾花汁勾勒蝴蝶花样,还有用金银箔纸作点饰,这些我都学会了。”
白婳笑着夸奖小尤:“这么聪明,等清闲下来,一定让你展示染蔻的水平。”
小尤用力点头,一副可想表现的样子。
二人止了染指甲的话题,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那袋生栗子上,小尤拗不过白婳,最终还是两人一起动手,讲究效率地将生栗子全部剥了壳。
栗子蒸熟,正准备将熟栗捣
碎时,白婳瞥眼注意到小尤欲言又止,似乎揣着心事。
白婳开口问:“怎么了?”
小尤立刻摇头说没什么,可越是这样,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白婳停下手中动作,探究看过去,琢磨问道:“是不是我走的这段日子,二表姐找你麻烦了?”
小尤加大摇头的幅度,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小姐放心,我早学精了,既然二小姐总看我们不顺眼,平日躲着她不见就是了。更何况,二小姐一直是想与姑娘争风头,既然小姐不在府里,她自然也想不起来我。”
白婳怕小尤说谎,敛起衣袖,仔细检查了遍有没有伤痕,确定没有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问:“不是受了欺负,那你刚刚想问什么?”
小尤只好说了实话:“就是……就是觉得姑娘对表少爷突然不怎么上心了,表少爷最爱喝费事的鲫鱼豆腐汤,姑娘却做了排骨汤,表少爷爱吃蜜酥桂花软酪,姑娘没有准备,反而做了栗子糕。”
白婳没有回应小尤前半句的猜测,平淡的口吻说道:“就近取材而已,别多想,栗子糕是给你做的,你不是爱吃?”
听了这话,小尤满心感动,顾不得探究自家姑娘对荣少爷的心意,更加卖力帮忙将栗粉与糯米粉揉团压进模具里。
白婳不想谈荣临晏,也因顾忌不能对小尤如实告知,她在外遇到一人,很爱吃栗子糕。
幸而,小尤没有继续探问,专心致志忙着手头事。
白婳收眸,舒了口气,跟着轻松很多。
栗子糕初成型,呈八瓣状,有序排摆在木板上,白婳与小尤看了只觉成就感十足。
两人动作小心翼翼,将成形的糕点一块块放入蒸锅里。
小尤留下注意火候,白婳则挪开两步,切了两段玉米加入排骨汤里一起炖煮。
其实,她没有忘记表哥的口味,表哥最爱喝鲫鱼汤,平日过生辰时,姨母与两个表姐会用心地变着花样给他做,什么酸菜味、菌汤味、番茄味,应有尽有。但表哥却说过,所有他品尝过的鱼汤,最爱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