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婳识相,婉言推拒:“臧公子走镖辛苦,还是不宜叨扰了。”
宁玦看出她顾虑什么,安抚说:“不必忧心,我交代给他这样的小事,连人情都算不上。”
白婳闷闷又说:“可,可我例银不够了,先前还欠着公子许多呢。”
宁玦唇角难压,停下步子,视线凝在她娇俏微赧的面庞上,只觉可爱非常。
他道:“衣裙簪子都是送你的,你非要与我记账,那当如何是好?是给你涨涨例银,还是叫你继续欠着我?不过放心,我不是黑心的雇主,不会给你算多余的利息,更不会逼你签卖身的死契。”
白婳知他故意逗弄自己,头垂得更低。
卖身死契什么……这话从他嘴里轻飘飘说出来,不带威慑迫人,却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在。
脸颊微热,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人继续启程,宁玦打算重新牵起她,却不直接拉上,而是把手向后递过去,让她主动握住自己。
白婳没想那么多,方才已经牵手了一路,就算不好意思,哪里就差最后这段路程了,于是大方握上,与他并肩。
宁玦满意,收紧指节。
快要竹屋时,白婳想到什么,又主动提议一句:“公子与臧公子相约吃酒,可有约好时间地点?若未具体言定,不如邀请臧公子上山来吃吧,到时我好好准备一桌丰盛菜肴,当是为他践行。”
宁玦问:“你不是一贯怕他?”
白婳回:“既是公子朋友,我自当与其融洽相处,况且请他远程捎带物品,总该聊表心意才是。”
宁玦点点头:“你思量周全,便听你的。”
路过石溪,复行百步,枝桠层叠之外,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清晰映目,深黄色的竹叶斜铺在湿寒的阶上,有疏有密,好像散落一地的金箔,流动着秋光的斑驳。
两人一阶一阶走过,趁天色彻底暗下前,回到竹屋,掌上昏黄的暖灯。
与之前相比,此番重新回到岘
阳山,于白婳而言,压力更重。
如今她肩头担着的不再只是表哥的仕途前程,更有嫡亲兄长的清白性命。
若为前者,她愿意还抵恩情,尽力出上七八分的力,可若为后者,她不惜奉出十分,哪怕搭上自己,也毫不迟疑。
……
夜暮深深,白婳将做好的糖醋鲤鱼摆盘上桌,香味扑鼻,极勾馋欲。
两人面对面坐着,窗外北风猎猎的呼啸声格外真切,像是蛰伏猛兽的低嘶,估计再过几日,将要迎来冬日的初雪了。
宁玦一边动筷,一边启齿:“明日或后日,绿萝村的赵伯会过来帮忙在院中砌筑墙体,若我外出,你便留意此事。”
白婳问:“为何忽的要在院中动工事?”
宁玦回:“天气欲凛,方才你在棚中制馔,身姿瑟瑟,无处避寒,等厨房墙体筑起来,燃点炭炉,室内升温,你做饭时便不会再受寒风裹身的罪了。”
白婳怔然,院中动工一事,应是宁玦提前联系好的,若她今日一去不回,便再不会知晓他的这份体恤。
他对她的好,没有叫白婳得意分毫,反而引愧深深。
情绪复杂翻涌,最后只低声启齿说:“多谢公子体恤。”
宁玦:“你我相依为命,我体恤你,你体恤我,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