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搞成这样,到底还是她行事不太周到。
她想去和裴云鹤讲清,想同他道个歉,这种过分肃静的气氛,实在令人难耐。
但才叫了他一声,单吟还未靠近,只是微微倾了点身子。
裴云鹤倏然回神,眼睫阖动,明亮的光彩也变得黯然。
他没有扬头看她,张口,声音有些干涩喑哑:“你应该吃过了?吃过了就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先回霄汉了。”
他转身就走,步伐又急又快。
单吟在他身后下意识抬了下手。
却还是没能拉住他,只喃喃喊着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听见。
“裴云鹤……”
喉间的刺痛如刀割,她眉目里氤氲了许多愁。
才熄火没多久又重新坐回车上,车内还隐隐残留着回来时开着的冷气。
裴云鹤单手括在方向盘上,挽起的袖口下还露着明显的青筋,他神情严正,心绪却凄凉。
这一回,他是真的不想再回霄汉。
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
蔚蓝这个时间还没营业,他不习惯去别的会所酒吧,想到了孟川,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他。
几声之后电话被接通,孟川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我去!谁啊?才几点,扰人清梦啊!”
裴云鹤皱着眉将手机挪开些,扫了一眼中控屏幕上的时间,都下午一点多了。
然而他还没开口,又听得孟川那边呜咽一声响起了女人迷迷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蓝岑。
他便懂了,也不好再开口,挂断电话之后兀自在车内出神,遂又缓缓发车,驶出了倚兰洲。
何与贤说得没错,他裴云鹤与单吟在外人看来就是很普通的联姻关系,联姻夫妻,没有感情基础,也不需要感情基础,未来,大概也很可能不会有感情基础。
他再怎样喜欢单吟,可结婚在前头,旁人看来他们就是表面夫妻,怎么也不会有孟川和蓝岑这样欢喜冤家、两情相悦的因素在里头。
单吟来到南乔是寻求裴家的帮助和庇护的,他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就应如何与贤所说,好好善待单吟。
单吟从来没有亏欠他,喜不喜欢,爱不爱,从来都是单吟的自由。
她待他客气,哪怕待他生疏,也不该是他可挑剔的。
何况他无意再将过往翻出来告知单吟,那么他从前的喜爱,单吟无从得知,他又怎么还能去要求单吟理解呢?
是他自己期望的太多,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在生意场中这么多年,理应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应该去发些不切实际的梦。
不知不觉,车竟七拐八绕开到了熟悉的校园门口,那条老旧的枫树街坐落在此怕已有百年,时逢正午,学生们多半都在午休了,枫树街上寥寥无人,只余他这一辆车。
裴云鹤倚在车座里,目光随着树叶间隙的光斑飘忽不定。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十几年前青涩、骄矜,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裴云鹤也曾走在这条枫树街上。
那时的他似乎也是这样,期待的很多,也从没想过失败,以至于最后跌得太重,一段心事就埋在了泛黄的青春里。
为什么现在还要重蹈覆辙?
能在她身边一日复一日就已经很好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裴云鹤的心跟着惊颤一下,可还没等他满怀期待地去看来电显示,中控屏幕上就弹出了奚悯霞的电话号码。
裴云鹤跃起的心又坠落回去。
“妈。”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低沉。
奚悯霞是来提醒他下周一回松泠居吃饭的。
裴家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一家人逢初一十五,只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都回家吃上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