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刚蒙蒙亮,金府对面的茶铺二楼就藏了个穿灰布衫的汉子——他是御史的密探老郑,手里捏着个炭笔小本,眼睛死死盯着金府的后门,连眨都不敢眨。从沈敬言潜逃那天起,他和另外三个密探就轮班盯着金满堂,24小时连轴转,连金满堂昨晚起夜三次都记在了本子上。
“老郑,换班了。”另一个密探阿福端着碗豆浆上来,压低声音说,“刚看见金府的周五鬼鬼祟祟地出来,手里揣着个蓝布包,往天津方向去了,要不要跟?”
老郑一口喝完豆浆,把本子塞给阿福:“你盯着金府,我去跟周五!这小子肯定是替金满堂送东西,说不定是天津洋行的存单,别让他跑了!”
老郑刚下楼,就看见周五拐进了一条小巷,脚步匆匆,时不时回头看。老郑赶紧把灰布衫的领口拉高,扮成赶早集的小贩,手里拎着个空篮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周五走到通州码头,上了艘漕帮的船,老郑赶紧找了个船夫,塞了二两银子:“师傅,跟着前面那艘漕帮的船,别靠太近,事成了再给你三两!”
船夫点点头,把船划得慢悠悠的,远远跟在后面。老郑躲在船篷里,看见周五从蓝布包里掏出张纸,递给漕帮的船老大张秃子,两人说了几句话,张秃子脸色一变,把纸塞进怀里,又塞给周五一个小布包。老郑赶紧掏出炭笔,在本子上记:“咸丰三年秋,金府周五赴通州码头,与漕帮张秃子交接,递出纸张一张,收回小布包一个,疑为洋行存单及分润银两。”
等漕帮的船开走,老郑让船夫把船划回岸边,赶紧雇了匹快马,往京城赶——他得把这事告诉御史,周五和漕帮的联系,又是一条铁证。
而金府里,金满堂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张纸条,是张秃子刚送来的,上面写着“天津洋行己查,10箱银安全,可转上海洋行,需金少棠亲去”。他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周五还没回来,要是被盯梢了怎么办?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看见对面茶铺里的阿福正假装喝茶,眼睛却往金府这边瞟。
“妈的,果然被盯了!”金满堂心里骂了句,赶紧回到书桌前,拿起笔,想给上海的金少棠写封信,让他赶紧把天津的银子转到外国洋行,可刚写了“少棠吾儿”,就听见院外传来敲门声,是官差送公文来了。
金满堂赶紧把信藏到砚台底下,去开门。官差递给他一份公文,是军机处让他“整理全国钱庄漕银账目,三日内上交”。金满堂心里一沉——这是要查漕银的账了!他赶紧点头:“辛苦官差大哥,卑职一定按时上交。”
关上门,金满堂回到书房,把公文扔在桌上,又拿起那封信,可手却抖得写不下去——他知道,军机处查账是假,套他的话是真,要是账目对不上,他就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周五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布包,递给金满堂:“总办,张秃子说天津的银子没问题,让少棠少爷赶紧去转,这是他给的上海洋行的地址。”
金满堂接过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张纸条,上面写着上海洋行的地址和联系人。他刚要把纸条藏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御史带着密探来了!
“金总办,打扰了。”御史走进书房,身后跟着西个密探,手里拿着个册子,“奉肃大人之命,来向金总办核实几件事,还请配合。”
金满堂心里一紧,强装镇定:“御史大人客气,有什么事尽管问,卑职一定如实回答。”
“那好。”御史翻开册子,指着上面的记录,“昨日上午,你的心腹周五去了通州码头,和漕帮张秃子交接,递出的是什么?收回的又是什么?”
金满堂脸色一变,赶紧说:“大人,是……是漕帮欠钱庄的银子,卑职让周五去催账,张秃子还了点银子,没什么别的。”
“催账?”御史冷笑一声,拿出老郑的记录本,“可我的人看见,周五递出去的是天津洋行的存单,张秃子给的是上海洋行的地址,金总办,你还要狡辩?”
金满堂额头冒出汗,后背全湿了,可还是硬撑着:“大人,这是栽赃!是你的人看错了!”
“看错了?”御史又拿出一张纸,是截获的金满堂写给金少棠的信,“那这封信呢?你让金少棠‘速将天津洋行之银转至外国洋行,勿留痕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满堂看着信,手一软,信纸掉在地上:“这……这不是卑职写的!是伪造的!”
“伪造?”御史弯腰捡起信,指着上面的笔迹,“这信上的笔迹,和你之前给军机处的公文笔迹一模一样,要不要找笔迹专家验验?还有,你的心腹周五己经招了,他说你让他把天津洋行的存单交给张秃子,让张秃子转交给金少棠,对不对?”
金满堂瘫坐在椅子上,无话可说。他没想到,自己派周五去通州,被盯梢了;写封信给儿子,被截获了;连周五都招了,他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御史看着他,继续说:“还有漕银抽成,林砚秋供认每年给你送5万两干股,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沈敬言的密信里说你挪用300万两军需款,放贷给投机粮商,分润90万两;吴世安卷走的200万两,是你让他滥发空票填补亏空的;还有你儿子金少棠的鸦片押款抽成10万两,女儿金少芸和柳仲文之子的洋行放贷,这些证据,全在这册子里,你要不要看看?”
御史把册子扔在金满堂面前,金满堂翻开一看,里面全是证据:有林砚秋的供词和账本,有沈敬言的密信副本,有周五的供词,有洋行的存单编号,有漕帮分润的收条,还有百姓的庄票样本……每一页都写着他的罪证,每一条都能让他掉脑袋。
“金满堂,”御史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你从青楼小生爬到票号总办,用了十年,贪了十年,吸了朝廷的血,吸了百姓的血,现在,你的贪腐链,全被我们锁死了,再也跑不了了。”
金满堂看着册子,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盯得这么紧,连我放个屁都知道……”
“不是我们盯得紧,是你贪得太狠,天怒人怨。”御史拿起册子,转身往外走,“你等着吧,肃大人很快就会下旨,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看着御史的背影,金满堂瘫在椅子上,手里的册子掉在地上,pages散开,上面的证据像一把把刀,插在他的心上。他知道,御史的盯梢没有白费,这些铁证,己经形成了闭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朝廷的审判。
而御史走出金府,把册子递给等在外面的老郑:“把这些证据整理好,送到肃大人府上,告诉肃大人,金满堂的贪腐铁证己齐,随时可以收网。”
老郑点点头,接过册子,往肃顺府赶。御史看着金府的大门,心里松了口气——第二卷的盯梢任务完成了,金满堂这只大老虎,终于要被打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第三卷的六大掌柜,还有那隐藏在背后的权力铁三角。
夕阳西下,京城的风带着凉意,吹在御史脸上,可他心里却燃着一团火——他知道,这场钱庄反腐风暴,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己经赢了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