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风持剑在手,只需手起一剑便能格杀杨衍,他此刻疯狂,高声道:“好!我就先杀了你!”说罢挥剑砍去。
杨衍不闪不避,一双红眼瞪得斗大,眼中满是悲愤哀伤。李景风剑至中途,忽地手一软,终究不忍下手。
他将杨衍一把推倒,提剑喊道:“不要以为我不敢!”
杨衍站起身来,拉开前胸衣襟,喊道:“来啊!杀了我!你不杀我,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就不让你跟明兄弟你死我活!”
李景风提着剑,不住喃喃道:“我要替小妹报仇,我要替小妹报仇……”要绕过杨衍,却又被杨衍挡住。
只听杨衍高声道:“明兄弟没骗过我,他是好人,他一直都在帮我!这天底下愿意帮我的还有几个?你说他骗我,有什么证据?”
证据?哪来的证据?若有证据,萧情故早揭发了他。
杨衍又道:“但是我见着了,刚才明兄弟一直不愿伤你,不然你怎是他对手?你难道不明白明兄弟不想害你吗?”
李景风心中天人交战,知道无法说服杨衍,不住想着:“难道就让小妹白死了?难道就让小妹白死了?”他提剑欲杀,却终究下不了手,嘴里不住念叨:“我不杀你……你没有错……我不杀杨兄弟……不……不……”他神智错乱至极,心中念头交缠,不能自已,终于忍不住坐倒在地,眼泪不住淌下。
杨衍心中歉然,伸手道:“景风兄弟,你跟明兄弟大概有些误会……”
李景风怒道:“叫我兄弟,就别拦着我杀他!”
杨衍知道无可转圜,只道:“我…我们先别过,等你冷静些……今天的事,我会跟明兄弟问清楚。”
问明不详?问他又能问出什么?李景风心中痛苦难当,几欲自尽,却有一股念头支撑着他,对着倒在地上的明不详怒吼道:“我不会再让你害杨兄弟!你要再敢害他,我不放过你……我绝不放过你!”
杨衍走至明不详身边,将昏迷的明不详拦腰抱起,道:“景风兄弟,我们……下回再会……”他话音发颤,显然也是痛苦万分。
李景风走至沈未辰身边,此时他精疲力竭,茫然跪落地面。痴痴望着沈未辰尸体,此时方知小妹在他心中分量之重实已远超自己想象。他虽已决心斩断情缘,却仍希望所爱能在天之一方幸福平安,如此便已足够。
为什么要让小妹跟着自己?为什么仇人就倒在面前,自己却仍然放过?
李景风不愿再想这些,只想陪着小妹。
杨衍抱着明不详走了几步,明不详身体忽地轻轻一颤。杨衍问道:“明兄弟?”
“压她檀中穴,为她送气……”明不详低声道,“沈姑娘还没死。”
杨衍一惊,大喜喊道:“明兄弟说沈姑娘还没死!压她膻中穴,替她输气!”
李景风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转过头去,见杨衍与明不详站在远处。此时也不辩真假,这按压膻中以口送气之法古时如《金匮要略》等书上便有相关记载,是救治溺水与悬梁之人的法门。李景风通晓水性,自然知道,忙掀开搭在她身上的棉袄,伸手去按沈未辰膻中穴,按压数十下后,又启开她嘴唇,以嘴渡气。
杨衍见他施救,本想关心,又听明不详虚弱道:“我们走吧……”
杨衍叹口气,道:“等景风兄弟气消了再说。”
他扶着明不详上马,两人一同离去。
李景风压了几次,又送了几次气,察觉沈未辰呼吸微弱,喜得险些晕了过去,忙宁定心神。他又见沈未辰衣服厚重,恐妨碍呼吸,不得已撕开她胸口衣襟,又替她按压渡气。不一会,沈未辰猛地吸了一口长气,不住咳嗽,已是清醒。
李景风激动不已,忍不住将她抱住,喜极而泣:“小妹!你……你没事了?!”
沈未辰醒来,只觉伤口剧痛,还没将气喘匀,就见李景风兜头扑来,将她抱了个满怀,不由得痛呼一声。李景风听见,赶忙撒手,退开少许,沈未辰抬头看去,只见他脸上横一道竖一道,花猫一般,直勾勾盯着自己,却是满脸喜色掩也掩不住。
沈未辰何等聪明,心思一转已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成。方才明不详拈花指劲弹来,打中她喉咙,闭她气门,她虽是一息尚存,但气息极是微弱,李景风慌乱之下没能察觉,这才误以为她死了。
沈未辰略略环视周遭,不见明不详身影。她先前重伤明不详,但看明不详那一指这般精准,显然犹有余力,沈未辰心中对此人着实忌惮,不由得想要撑起身来,确认此人是否真已不在附近。
她这么一动,牵动伤口,顿时疼得眼冒金星,跌了回去。李景风手忙脚乱将她扶住,小心翼翼扶她躺好,低头去检查伤口。
先前慌乱中一番包扎,虽是缚得很紧,缠得却不免杂乱,布条被血一浸,更是不忍卒睹。李景风待要重新裹过,见沈未辰疼得脸色煞白,却又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