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领导面面相觑,林思成和李贞目不转睛:
修胎很简单,保证胚体器型对称,表面光滑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
之后就是划轮阔线,说白了:用竹钎或铁针勾靳纹饰轮阔。
技术含量中等,李贞当然会,林思成更会。所以只是第一眼,他就看出了不对:双勾法?
这是把国画的技法融入到了刻胎中?
不奇怪,以刻花著称的古代名瓷,基要都会引用到国画技法。但‘以刀代笔’用的这么熟练,融入的恰到好处,却不多见。
不出意外,这位应该专修过美术,更可能是美术院校出身。
继续往下,开始刻花,林思成眯住了眼:这怎么感觉,有点不大对?
用的是双刀,一个刻,一个削。刻的那把由浅至深,削的那把由深至浅……
这种方法转折变化多样,可以使线条有深有浅,更可以有宽有窄,以求以线带面,尽可能的呈现出花纹的立体感和层次感。
说直白点:使纹饰呈现出光暗和立体效果,以求达到更为逼真的视觉感官。
烧出来后,大致像这样:
但这刀法不对:虽然用的是双刀,但并非耀州窑的“双入正刀法”,倒有点像五代至北宋,定窑的刻划结合的线刻法。
这种方法有个特点:用刀极浅,却又大刀阔斧,棱角分明。
原因很简单:定窑专烧白瓷,一般都用石灰做化妆土,半湿的胎质非常硬实,所以刻法更接近于干胎雕法。
这种刻法更适合高浮雕瓷器,如果不加修饰烧出来,器形的造型就会显得极为刚硬,有棱有角。
就像这一种:
所以,定窑老师傅入炉前会以剔花法精修,又称白地剔花。使胎体更薄,合刀痕更浅,也便线条精细流畅,达到釉色与刀痕渐变柔和的浅浮雕效果。
耀州窑青瓷则是深浮雕,即高浅结合,立体感极为突出,明暗对比强烈,却又不失细腻。
所以,如果以雕胎论,两者区别极大,要说相似之处,就只有一点:同为刻花胎。
但这位女研究员现在用的却是典型的定窑瓷的线刻法,包括拉胚后的素胎也极厚。想要达到耀州瓷特有的深浮雕效果,就只能精修:浅削法剔除地子,再以针剔法精描。
倒非不能用,而是本末倒置,化简为繁:本来三道工序就能完成,但现在却多了两道,变成了五道?
一时间,林思成有点没看明白:这是复原工艺恢复的不够全面,采用的代替技法,还是没学精?
但看她用力、用针的手法,又明显是个高手?
回过头再看,九位研究员大差不差,都用的是这种方法,所以林思成暂时也不好肯定。
就这样,时间渐渐过去,中午在研究所的食堂吃的饭,然后下午继续。
用时一天,刻胎基本完成一半,
研究员正常下班,林思成和李贞回了实验室。
商妍一脸期望,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怎么样?”
“有点怪!”林思成想了想,“孙师兄,先拉个胚,厚度一公分……我试一试再说!”
孙乐去开拉胚机,商妍又看着李贞。
李贞默不作声,脸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商妍叹口气:意思是你跟林思成看了一天,什么都没学到?
但她没办法苛责:学校教的,除了保护预防外,只涉及到展览修复,工艺部分只是稍作了解。
何况还是失传后又恢复的古法工艺,李贞看不懂很正常。
感慨间,孙乐拉好了胚,又烘至半干,林思成戴上手套,拿起铁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