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必躲我。”月祺然放下筷子,目光停留在明朝雨的泛红的脸颊,温声道。
明朝雨只觉脸上发烫,小声应了。
又沉默了会,月祺然突然出声:“你之前,很可爱,我并未嘲笑过你。”
明朝雨呆住了,心跳开始加快,眨巴着眼睛,他,他这是说自己很可爱?今日的风这么恼人吗?暖暖地扑在面上,明朝雨愈发觉得热。
“好,好的。我吃饱了!”这房间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她快要蒸熟了!说罢,明朝雨便放下筷子,一溜烟跑出去,只余月祺然一个娇俏的背影。
月祺然抬起箸,夹了一筷子凉菜,慢条斯理地塞入口中,回想着少女面若桃花的面孔,与慌不择路地脚步,轻笑了一声。
只是在下一瞬,东宫时喜怒不形于色地习惯与父王母妃诀别时的最后一眼,悄然弥漫心头,月祺然敛起唇角,侧头望着偏厅宴席的方向,眸色幽深。
喜儿和巧儿原在院外站着,悄悄用余光瞅靠着墙抱胸站在另一侧的高毅,嘀嘀咕咕:“他怎的生的这样高大?还整日沉这个脸,凶得很。”
喜儿性子沉静,但年纪不大,闻言也悄悄探头去看:“老爷也高大的很啊,许是北地男子都是这样吧?”
巧儿嘻嘻笑了,又转着脑袋看院里其他的伙计和过往的镖师,羡慕道“等小宝长大了,说不定也能跟着老爷当镖师,真威风!”
低着头的高毅挑了挑了眉,饶有兴趣地瞥了眼这两个丫头。
两个小丫头正笑闹着,明朝雨红着脸,小跑着出了院门,直往镖局外跑。巧儿和喜儿面面相觑,忙提着裙摆追赶:“小姐,等等我们!”
直到站到了街上,明朝雨才觉得脸上的温度稍降,喜儿和巧儿跑的气喘吁吁:“小姐怎么这么急?要去哪?”
明朝雨抿着唇,她头脑一热跑出来,哪有什么安排?略一思索,道:“过几日要去参宴,我们去买些衣裙首饰,之前买的不太够格。香葵的伤也好些了,还需给她也添些衣物。”
巧儿连连点点头:“小姐真是心善。”拥簇着明朝雨,催促道:“那咱们快走吧?小姐。”小女儿家的,哪能不爱衣物首饰,巧儿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期待。就算不能用,跟着小姐去首饰盒衣物铺子逛逛,那也让她高兴。
永平府最大的首饰铺子珍宝阁与成衣铺子浣纱坊离镖局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主仆三人便慢悠悠走过去。
一踏入浣纱坊,主仆三人就被悬挂的各色成衣与布料吸引了目光,不论是浅衫短袄,还是襦衣半臂,无一不制作精良,金丝银线熠熠生辉,各色襦裙间栩栩如生的刺绣灵动非常。
不愧是永平府最大的衣饰铺子,明朝雨暗暗赞叹。
只是还未多看几眼,前面几人嘈杂的声音打断了明朝雨欣赏古法刺绣手艺的目光。
是一伙书生,为首的那个大腹便便,将素白的书生袍撑起圆圆的弧度,腰间叮当作响,带着好几个玉佩压襟,手持一把玉骨扇子,油润的脸上满是恶意,嘲弄到:“朱兄素来勤俭,怎么也来这浣纱坊?不知道令尊的月奉能否买得起这浣纱坊的一根腰带?”
围拢在那胖书生身旁的几人,哄笑起来,你一眼,我一语,将那一旁的高挑书生的家世道个明白。
明朝雨懂了,这是校园霸凌。只是这高挑书生的侧脸有些眼熟,明朝雨暗忖。
“朱某虽家财不丰,但幸得唐掌柜赏识,为他抄书三册,换取一件云纺书袍。比起吴兄,自是不足。”
那书生被同窗嘲笑,也不见恼怒,反倒谦虚有礼,躬身解释,书生抄书换取银两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浣纱坊的衣袍昂贵,三册书能换几十两银子,可见这书生的字定是写得极好。
那吴书生听罢大笑起来,语气讽刺:“要我说啊,朱兄干脆去开间抄书铺子,也别在永平书院读书了,读到头,连件书生袍都买不起,笑死个人。”
那朱姓书生微微一笑,坦言道:“好在朱某的字能值几两银子,若是真开间铺子,自给自足,也够了,换吴兄来抄书,没有府上接济,怕是要揭不开锅了。”
“你这穷酸鬼,仗着方院长,竟敢诋毁我!”那吴书生闻言大怒,叫骂起来,“你以为扒上了方院长就能得意了?他在我爹面前,也就是一条狗!”
“吴兄慎言!”
“吴兄!别说了!”
那朱姓书生还未回话,吴姓书生一旁的几位同行书生纷纷劝导,打断了吴书生接下来的污言秽语。
吴书生喘了两口粗气,自知失言,更是厌恶眼前这个虚伪的穷酸书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招呼着他的狗腿子踏了出去。
那朱书生得胜,面上也没有得意之色,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命那小厮将他的书生袍包裹好,跟掌柜的告了别,也出了门,与明朝雨擦肩而过时,浅笑着向明朝雨点了点头。
他认识我?明朝雨脑中一闪,想起来了,是那位,溪花镇上,帮他说过话的书生?
可真是有缘,明朝雨兀自想着,对着处事不惊又温文有礼的书生生了些许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