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的提议如同投入泥潭的巨石,并未在竹鞠的心湖中激起合作的涟漪,反而让那本就锐利的警惕更加冰冷坚硬。
竹鞠抱着长剑,身形如同扎根于崩解舞台的孤松。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洛斯那伟岸、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恶魔之躯,那熔岩金眸中的审视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旧神继承者的身份,让他对深渊的气息有着本能的排斥与洞察。洛斯的提议,在他耳中,无异于毒蛇的嘶鸣。联合?与一个刚刚冷酷献祭自己造物、视万物为工具或垃圾的深渊大公?一个撕毁契约如同撕毁废纸、力量足以焚毁空间的恐怖存在?
不。绝无可能。
亚空间那无限混乱的恐怖经历,如同烙印般刻在竹鞠的灵魂深处。无数次背叛、陷阱、利用…才让他和小路九死一生,抓住一个空间节点薄弱的契机,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挣扎着回到了主世界位面。眼前这个深渊大公,其狡诈、冷酷和力量的层次,远超亚空间那些混沌的造物。信任?那是对自己和同伴生命最彻底的亵渎。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的桂蹊。小路的金色兽瞳同样燃烧着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凝聚。他的双手在身前极其快速、隐秘地划动着,指尖牵引着无形的空间丝线,周身泛起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空间波动的银芒。他在准备后路!一个足以撕裂这正在崩溃的录像带空间、带他们逃离这恶魔角斗场的空间法术!桂蹊的每一次划动都显得异常艰难,洛斯的领域威压和空间本身的崩坏如同凝固的钢铁枷锁,但他紧抿着嘴唇,眼神专注,汗水浸湿了鬓角。
竹鞠心中了然。小路的空间能力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他现在唯一的目标,无比清晰——救下那个被劳拉当成人质、现在瘫软在地的蓝发少年卡洛!至于两个恶魔领主之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在地狱的烈焰里互相焚烧殆尽吧!
而劳拉,这位以玩弄人心、制造痛苦为乐的恶魔女王,将洛斯和竹鞠的反应尽收眼底。洛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算计(他太了解恶魔的阴招,深知劳拉必有后手,联合是逼不得已的试探),竹鞠那如同冰封岩石般的拒绝与桂蹊拼命准备后路的动作…这一切,非但没有让她失望,反而让她那占据着卡洛躯壳的脸上,那抹阴森的笑容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被无限放大、扭曲!
“真是…令人心碎的拒绝啊,洛斯大人。”劳拉的声音透过卡洛的喉咙发出,带着甜腻的惋惜,浑浊的幽绿眼瞳却闪烁着极致的兴奋光芒,“看来您的‘魅力’,还不足以打动这位…固执的小朋友呢。”
她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滋——咔咔咔——!
录像带空间崩解的速度骤然加剧!不再是燃烧剥落,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揉捏、撕裂!构成空间的九狱魔法规则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尖啸!就连洛斯先前用终焉之炎烧穿、又被混沌之力强行撑开、连接着混沌地狱景象的那个虚无空洞,边缘也开始剧烈闪烁、扭曲、收缩!洞口外翻涌的罪恶灵魂尖啸声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电台,最终洞口猛地向内坍缩,如同被拉紧的拉链,在一声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中,彻底弥合!最后一丝来自混沌地狱的气息被切断!
空间彻底封闭!唯一的出口,只剩下桂蹊正在艰难构筑的空间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