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现了。
否定之母。
但她已不再完整。她的轮廓残缺,如同被风吹散的墨迹,每一句话都断续而出,仿佛随时可能彻底瓦解。
>“你以为你赢了?”
>“可你知道自己为何能开口说话了吗?”
>“因为你已不再是纯粹的‘记得’,你成了‘选择记住’之人。”
>“这本身就是一种篡改。”
我闭眼片刻,再睁时目光坚定。
然后,我在虚空写下两行血字:
**记忆不是复刻,而是重述。**
**我们所记,并非为了还原过去,而是为了定义未来。**
她沉默良久,终于冷笑一声:
>“好一个定义未来……那你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所有人一致决定忘记战争、痛苦、死亡,只留下欢笑与安宁呢?”
>“那样的世界,还算真实吗?”
这个问题,如刀锋切入骨髓。
我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我明白,她提出的不是一个假设,而是一个正在逼近的可能性。
近年来,民间已有呼声,要求设立“净忆殿”??一种可以自愿清除创伤记忆的仪式场所。起初只为帮助战后幸存者解脱梦魇,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渴望抹去一切沉重过往,只保留美好的片段。甚至有人提议,将所有苦难史从《共忆录》中剔除,代之以“理想化版本”的历史教材。
他们说:“既然记忆可以重塑,为何不让它更温柔些?”
可一旦开启此门,谁来界定何为“该忘”,何为“该留”?
若人人皆求安逸,那牺牲者的血是否终将被人淡忘?
若集体选择自我欺骗,那我们守护的一切,岂非终成笑话?
我抬头,直视她的残影:
>“你可以质疑真实,但不能否定代价。”
>“每一段被抹去的记忆,都是某个人曾活过的证据。”
>“如果我们连痛都不敢记得,那所谓的和平,不过是懦弱的遮羞布。”
她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某种力量击中。
>“所以……你宁愿背负千年的哀伤,也不愿换一刻虚假的安宁?”
我点头。
>“因为真正的光明,不在于没有黑暗,而在于明知黑暗存在,仍有人愿意点灯前行。”
刹那间,井底爆发出一阵低鸣。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胜利的宣告,而像是一种古老的共鸣??来自所有曾为记忆付出代价的灵魂。
她的形体开始崩解,不再是被锁链束缚后的溃散,而是主动消融。临终前,她低语道:
>“也许……你是对的。”
>“也许,情绪并非杂质,而是真实的血肉。”
>“下一次,我不再以否定之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