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四人成功。
七日之期将至,沈盲眼的身形已几近透明,神识如风中残烛。
他感知到四位通过者正朝南陵汇聚,每人手中持有试炼所得的“忆印”??一枚由心冢认可的记忆结晶。
当四枚忆印同时嵌入青铜门上的新凹槽时,门扉微微开启,一道柔和光芒洒向四方。
这一次,不再是个体的幻影,而是**一场集体的告别仪式**。
在光芒笼罩之下,千万亡魂得以短暂显形,但他们不再是狰狞扭曲的执念聚合体,而是保持生前最后一刻的真实模样??有的微笑,有的哭泣,有的挥手,有的默然伫立。
他们不说长篇大论,只留下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一位战死少年对母亲说:“娘,我不疼了,您别哭了。”
一名早逝新娘对未婚夫道:“你要娶妻,要生子,要活得比我长。”
老将军拄剑望北:“此生无悔,来世莫再为将。”
而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小女孩牵着已故祖母的手,轻轻地说:“奶奶,我学会包饺子了,下次给您吃。”
每一句话落下,对应的亡魂便缓缓消散,如同晨露遇阳。
这不是归来,而是**真正的告别**。
当最后一道光影消失,青铜门轰然闭合,再不留一丝痕迹。
沈盲眼的最后一丝意识悬浮于虚空,听见天地间响起一声悠长叹息,仿佛整个世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劫,过去了。
但他也知道,未来还会有下一个“阿?”,下一对恋人,下一位守诺之人。
只要人心尚存温度,心冢就不会真正死去。
他的身体彻底化为光点,即将消散之际,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林氏来了。
她独自一人,徒步千里,发丝斑白,步履蹒跚。她站在铜门前,久久不语,最后掏出一枚小小的木雕??是阿?幼时最爱的兔子玩偶。
“沈先生……”她声音颤抖,“阿?今年十五岁了。她考上了县学,喜欢画画,总说自己将来要做个游历天下的画家。她……她昨晚问我,爸爸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她停顿片刻,泪水滑落:“我说,存在过。就像星星落在井底的那天,虽然没人看见,但它确确实实照亮过我们的家。”
风起,卷起她的发丝,也卷起那些即将消散的光尘。
其中一点,轻轻落在她唇边,像是一记无声的回应。
她笑了,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我不知道您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但请您相信,我会教阿?记住??有些爱,不必拥有,也能永恒。”
那一刻,终南山巅的新碑忽然发出淡淡金光,原本静止的文字,竟自行续写了一句:
**“林氏母女,心灯不灭,代代相传。”**
而在遥远的北方,某个牧童坐在山坡上吹笛,曲调正是《破阵乐》尾声。
笛音飘荡,穿越千山万水,落入早已空无一人的断魂坡。
那里,曾经绑缚沈盲眼的粗麻绳静静躺在红土之上,绳结处,一朵白色小花悄然绽放。
它没有名字,也不属于任何典籍记载。
但它开着,迎着风,向着光。
像是在说:
**“我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