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从台阶上走下去,踏着一地月色。
周覆坐在车上看她,走得慌里慌张,又时刻注意着仪态,玉粉色的中式裙摆扬在风里,像个午夜私会情郎的闺秀。
程江雪也注意到了他的车。
没等他摁喇叭,便自己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上去。
坐好后,她稍微平息了一下,勾下口罩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没多久。”周覆一脸意兴阑珊的样子,叮嘱说,“你系上安全带。”
程江雪在车上给顾季桐回消息:「我刚看到消息,现在过去陪你,已经上车了。」
顾季桐正躺着在玩手机,她气得坐起来发:「你在周覆的身边就别管我了!撤回!去和他说话!」
程江雪回了个句号过去。
开出校门时,周覆问了句:“今天累了一天吧?”
“累没什么,主要是太紧张了,坐着那么多领导,万一演砸了怎么办?”程江雪说。
周覆笑了下:“砸了就按砸的演,你当有几个人认真看?领导闭着眼打呼呢。”
程江雪不敢置信地噗嗤了一声。
“五一准备去哪里玩?”周覆问。
程江雪摇头,手指拨在柔软的花瓣上:“没想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每天睁开眼就是上课,下了课再去排练。我现在只想,明天早上能睡个懒觉。”
周覆点头:“好好休息,马上还得期末考吧?”
“对呀,这苦日子什么时候到头?”程江雪叹了口气。
周覆笑了下,安慰她说:“这算什么苦日子?人一辈子要吃的苦还多着呢,每个人都会在某一阶段,觉得自己超负荷运转,多走一步就要累趴下了,但咬咬牙,其实可以走很远的路。”
程江雪深呼吸。
每一次她想要掌握谈话权时,总要停顿一下。
她侧首问:“那学长是怎么平衡读研和当研会主席的?”
周覆坦诚地摇头:“平衡不了,你这就好比问,怎么一边骑单车,一边优雅地打扑克,还得争上游,根本不可能。从头到尾你能平衡的,只有自己的心态。”
她还没听过这种比喻。
程江雪笑了:“什么心态?”
他说:“读研和管学生会,本质上都是资源整合,与人协作。硬扛是扛不下来的,很多事情要学会放权,把握大方向和关键节点。最重要的是要时刻谨记,你的论文不会篇篇见刊,活动也不会场场圆满,及格就行,多拿一分就当奖赏,学会放过自己。”
“知道了。”程江雪懵懂地点头。
红灯亮起,周覆把车停下。
他偏过头去看她,只见路旁的槐花扑簌簌往下落。
程江雪抱花的姿势很小心,像格外珍视它们,点头说知道了的时候也很乖。
花光映着她的脸,却跟娇艳毫无关系,仿佛冷寂的月色笔直地照进车里,反而有种不容分说的皎洁。
周覆看久了,声音也不知不觉的哑了几分:“喜欢吗?”
“什么?”程江雪没反应过来。
周覆拿下巴点了点花:“它。”
程江雪哦了声,抿着笑说:“很喜欢,我最喜欢的一种玫瑰,是你买的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他要说不是,岂不两个人都尴尬。
“当然。”周覆笑着反问,“我不是亲手送给你的吗?还能是谁?”
程江雪小声说:“我以为是桐桐,她交代你
一定要买花,所以你才买的。”
“她还交代不了我。”周覆脸上的神色忽而傲慢起来,语气也变了,“我做的事,都是因为我自己想做,每一件。”
程江雪心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塌了,又重新立起了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