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在石凳上坐下道:“编连理枝。”
“连理枝?”
“嗯。”吴征手上的柳枝看似两根,实则是一杈双枝。
他将两根柳枝轻轻旋绞在一起后绕成个圈圈首尾相连,又继续旋绞固定,原来是个孩童玩耍时编制后带在头上的草帽儿。
“草帽儿就草帽儿,还甚么连理枝了。”陆菲嫣被逗乐了掩口轻笑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吴征晃了晃手中草帽道:“这可不是连理枝么?”
对于这个师门晚辈时不时冒出惊世骇俗的诗句,陆菲嫣已见怪不怪,然则这两句还是直刺心头一时听得痴了。
半晌后才道:“你这个……连理枝能不能送给我。”
吴征颇觉意外,瞄了瞄陆菲嫣的螓首,将手中草帽儿又改得小了些递上道:“师姑,这是童心大起了?”
陆菲嫣接过草帽儿美目流转嗔道:“甚么童心大起!去去去回房歇着去,师姑等人还有事。”
“啊哟,原来师姑不是在等我。”吴征摇头晃脑发着奇怪的声调道:“还以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想跟我没点关系,啧啧……”见陆菲嫣作势预打,赶忙拔腿就跑。
陆菲嫣哭笑不得,定了定神喃喃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念及今晚等的人与准备说的话,不由脸上都红了。
又过了个把时辰,月儿都爬上了中天。
吱呀一声房门响起,吴征探出脑袋道:“师姑,夜露寒凉对你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屋去吧。我先睡了。”
陆菲嫣痴痴等候方才醒觉,心中颇为失望地起身朝吴征点了点头,换来一个可恶又可爱的笑脸。
点上烛火的屋内虽暖和许多,在陆菲嫣心里却觉一样清冷。
一腔期盼渐渐地尽数化作怨气:征儿睡前还知关心我一下,你连他这个外人都不如!
闭目重喘许久方才平复下心绪,望着桌上摆着的草帽儿正被烛火拉出的长长人影遮盖,一时顾影自怜。
不知又过了多久房外才传来叩门声,陆菲嫣陡然惊觉不知何时已趴在桌上睡着。
“谁?”她甩了甩被压得酸麻如针扎的手臂强忍一身不适道。
“是我。”门外传来无比熟悉又陌生得仿在天边的声音。
陆菲嫣一腔热血早已冷却多时,移着莲步在门前却又犹豫,似被一个简单的开门动作难倒。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陆菲嫣自嘲了一句拉开门闩。
顾不凡在门外狐疑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你要……”
“这间房是我的也是你的,莫非还要请你进来才成?”羞恼之下口气里不由带上了强子压抑的怒气。
顾不凡尴尬入内,却又迎面挨了一句:“连门都不会关?还是不敢关?”
顾不凡重吸了口气,转身将门关上后坐下,见陆菲嫣身上穿戴整齐,道:“夜已深了,你身上有伤为何还不休息?”
“你既知夜已深了,也知我身上有伤,为何现下才来?”陆菲嫣恚怒不已,心中的委屈无数宣泄尽化作美眸中的泪光盈盈。
“五师弟说你不急,我有公务缠身现下才得了闲,你有何事?”顾不凡眉头一皱语气生冷道。
夫妻俩冷淡已有十余年,这一场婚姻已名存实亡。
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像是两人间未开口的默契,今日陡见妻子掀了开来,一时也觉尴尬。
“呵呵,忙忙忙,你比圣上还忙。”陆菲嫣一把抹去泪珠抽了抽鼻子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妻子。”
往日的恩情爱意翻涌心头,顾不凡心中一软苦笑道:“你始终是我顾家的媳妇。”
“呵呵……”陆菲嫣自嘲地冷笑道:“只要是你顾家的媳妇就成了是么?只需我挂着这个名头,旁的你都不需管了,也不重要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顾不凡心中有愧如坐针毡不耐道:“驿馆里事务甚多我没有工夫,这些话待回了大秦再说不成么?”
“不成!”陆菲嫣目光冷冷道:“我受伤了,你这个做丈夫的可知受的是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