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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孙鹤年的姑娘荐贷（第1页）

杭州城里的“倚红楼”，最近成了聚源钱庄的“第二办公地”——掌柜孙鹤年天天泡在这儿，放贷审批全凭陪酒姑娘的一句话，比在钱庄里还“高效”。

这天傍晚，倚红楼的二楼雅间里，酒气熏得人头晕。孙鹤年穿着件油光锃亮的绸缎马褂，醉醺醺地靠在软榻上，怀里搂着个穿粉衣的小红，手里还捏着个银酒杯，时不时抿一口。雅间里摆着一桌子酒菜，盘子里的鸡鸭鱼肉没动几口，倒洒了不少酒，地上全是花生壳。小红的手指绕着孙鹤年的马褂流苏，时不时往他嘴里喂颗蜜饯，腻得旁人都起鸡皮疙瘩。

“孙掌柜，您再喝一杯嘛！”小红娇滴滴地端着酒杯，凑到孙鹤年嘴边，吐气如兰，“今天有位贵客来，说是做盐生意的，刚一进门就赏了我个银镯子，可大方了，我把他请来给您敬酒？保准不让您吃亏！”

孙鹤年眯着眼睛，拍了拍小红的手，酒气从嘴里喷出来：“哟，小红推荐的贵客？那得请！只要是你说的人，孙掌柜我给足面子！”他这话可不是吹牛——之前劣绅王三就是靠小红一句“王老爷大方，出手就是百两”，当场拿到30万两贷款，连商号的经营账簿都没让递上来。

小红笑着喊了声“张老爷，您进来吧！”，雅间门“吱呀”一开，走进个穿藏青色锦袍的男人，头戴瓜皮帽，腰间挂着块通透的羊脂玉，身后还跟着个拎着红木礼盒的随从。这男人正是御史假扮的“盐商张万霖”，随从则是密探小李，手里的礼盒里装着假的商号凭证、伪造的盐运合同，甚至还塞了两锭用作“见面礼”的足纹银元宝。

“孙掌柜，久仰大名！”“张万霖”拱手笑道，声音洪亮，透着股常年走南闯北的底气，“在下张万霖，在两淮做盐运生意，最近听闻孙掌柜放贷爽快，不搞那些弯弯绕，特来叨扰，想贷笔银子周转。”

孙鹤年抬眼瞥了瞥“张万霖”的衣饰，又看了看小红——小红正对着他挤眼睛，还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这人出手阔绰，是个好主儿”。他立马坐首了些，挥挥手让旁边伺候的丫鬟退下，：“张老板客气！坐！小红推荐的人，我信得过！你首说是，要贷多少？做什么用？”

“张万霖”坐下，小李赶紧把礼盒递到桌上，打开一看，里面的“账本”烫着金边，凭证上还盖着假的“盐运司印鉴”，看着像模像样。“孙掌柜，我想贷50万两，主要是周转盐船——最近太平军在长江沿线闹得凶，盐船得绕海走，运费涨了三成，手头的银子全压在盐仓里了，实在周转不开。”

孙鹤年的眼睛亮了亮——50万两的贷款，按他的规矩能抽一成，就是5万两，够他在倚红楼包下小红半年，还能再添几件新玉器。他伸手拿起“账本”，随便翻了两页，眼神都没聚焦，净看那烫金的封皮了，翻了三页就扔回礼盒里：“账本我看了，没问题！张老板是小红推荐的，我还查什么？难不成信不过小红的眼光？”

小红赶紧在旁边帮腔，拿起桌上的银元宝掂了掂：“就是呀孙掌柜，张老板多实在，刚进门就给我赏了银镯子，这元宝看着也足斤足两！您就放心批吧，日后张老板赚了钱，肯定忘不了您的好处！”她说着举起手腕，上面的银镯子晃得人眼晕——那是御史专门让银匠打造的，看着厚重，实则空心，就是为了演戏。

孙鹤年一看银镯子，笑得更欢了，拍着胸脯保证：“好！50万两就50万两！我这就让人准备合同，今天就签，明天一早我就让账房把银子划到你商号的账户上，绝不耽误你运盐！”他说着就喊来个守在雅间外的钱庄账房，让他赶紧回钱庄取空白贷款合同和印泥，账房愣了愣——平时就算是熟客贷10万两，都要查三天商号流水，今天50万两居然连凭证都不核对？可他不敢多问，只能应着“哎”，拔腿就往外跑。

“张万霖”心里冷笑，表面却装作感激的样子，又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递到孙鹤年面前：“孙掌柜如此爽快，在下也不能小气，这是块产自和田的籽料，您留着玩，不成敬意。”孙鹤年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玉料白得发亮，他哪懂什么玉，只觉得看着贵重，立马塞进怀里：“张老板太客气了！咱俩这算不打不相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李在旁边偷偷记下，连孙鹤年说的“不用查凭证，小红说行就行”“50万两明天就划款”都一字不落写在小本子上，还特意把孙鹤年塞玉料的动作记了下来——这又是一条受贿的证据。

没一会儿，账房满头大汗地拿着合同跑回来，手里还拎着个装印泥的小匣子。孙鹤年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连合同条款都没看，就推到“张万霖”面前：“张老板，签吧！我孙鹤年说话算话，明天银子准到！”

“张万霖”接过笔，故意顿了顿，装作犹豫的样子：“孙掌柜，真不用再核对下我的商号信息？万一后续出了问题，连累您就不好了。”

“出什么问题！”孙鹤年不耐烦地打断他，把合同往桌上一拍，震得酒杯都晃了晃，“有我在，出不了问题！就算真出了问题，也是我聚源钱庄担着，跟你张老板没关系！你就放心签！”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5万两抽成和怀里的玉料，哪管什么风险——反正钱庄的银子是朝廷的，亏了也不是他的损失。

“张万霖”点点头，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签上名字，接过合同，跟孙鹤年又喝了一杯，才带着小李起身告辞。走到倚红楼门口，晚风一吹，小李压低声音：“大人，全记下来了，孙鹤年的话、受贿的玉料、还有合同，证据全齐了！”

“张万霖”（御史）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好！这孙鹤年，仗着手里的权力胡作非为，今天总算把他的罪证攥实了！回去就整理材料，报请军机处，等着收网！”两人坐上马车，车轮滚滚往御史衙门赶，车厢里，小李还在忙着把刚才的记录补充完整，连孙鹤年醉醺醺的神态都写了进去。

而雅间里，孙鹤年还在跟小红吹嘘：“你看，我办事快吧？50万两，说贷就贷！以后再有这样的贵客，多给我介绍，少不了你的好处——下次给你买个金项圈，比你那银镯子气派！”

小红笑得眼睛都眯了，依偎得更紧，手指还在孙鹤年的胸口画圈：“知道啦孙掌柜，您最厉害了！我以后只跟您推荐好生意，让您多赚银子，天天陪着我！”她哪知道，自己刚才推荐的“贵客”，己经给孙鹤年挖好了坟墓，就等着朝廷下旨，把这蛀虫绳之以法。

倚红楼的灯还亮着，丝竹声、笑声、劝酒声传得老远，街上的行人路过，都忍不住往里面瞥两眼，却没人知道，这看似热闹的雅间里，己经埋下了贪腐分子落马的伏笔。孙鹤年靠姑娘荐贷赚来的银子、收来的玉料，终将成为送他上断头台的铁证——大清的钱法整饬风暴，己经吹到了杭州，像他这样的蛀虫，一个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