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冬的杭州漕运码头,寒风卷着雪沫子往人脖子里钻,整饬署属官踩着冻硬的青石板翻漕运押款旧账,指尖冻得发红也没停——昨天王金华从牢里递出张纸条,说金满堂的子女金月娥、金少峰专帮钱庄牵“漕运押款”项目,每笔抽成三成,现在账册里果然记着“咸丰二年,金月娥牵线浙昌钱庄漕运押款50万两,抽成15万两”“咸丰三年,金少峰牵线聚源钱庄漕运押款30万两,抽成9万两”,两年下来金家姐弟光抽成就捞了24万两,漕工们的工钱硬生生被压了三成!
“抓!把金家这对姐弟给我带过来!”属官把账册往雪地里一拍,积雪溅在账册上,“银气旺”“银气弱”的旧字迹瞬间晕开,小李带着捕快转身就往金家旧宅冲。
金家旧宅的暖阁里,金少峰正把9万两抽成银换成金锭,錾子敲在金块上“叮叮”响,捕快踹开门时,他慌得把金锭往床底塞,结果床板“咔嚓”塌了,金锭滚出来砸在捕快脚边,上面还沾着“漕运押款抽成”的印泥:“金少爷,这9万两是你牵线聚源押款抽的吧?去年漕工们押30万两漕银,每人少领5两工钱,就是被你抽走了!”
金少峰脸白得像暖阁里的宣纸,手指抠着地毯:“是我爹让我牵的!他说‘牵线不用管押款,抽成稳赚’,我……我没见着漕工少领钱……”
另一边,金月娥躲在洋行的密室里,正把15万两抽成银票缝进棉袄夹层,针脚歪歪扭扭的。整饬署密探掀开她的棉袄,银票“哗啦啦”掉在地上,最上面那张“浙昌钱庄漕运抽成”的红戳刺眼:“金大小姐,你牵线浙昌押款时,是不是还让洋行帮你把抽成银换成鸦片押款?”
金月娥腿一软跪在地上,棉袄里的棉絮掉出来沾了满地银票:“我不该帮爹牵线,不该拿漕运的钱换鸦片押款……”
审讯室里,金家姐弟一照面就吵翻了天——金少峰指着姐姐骂“抽成你拿大头”,金月娥哭着说“弟弟也抽了9万两”,首到属官把漕工的控诉信甩在他们面前:“漕工老陈押船时冻掉了脚趾,就因为少领了5两工钱买不起厚棉鞋;小王的爹病了,就差你抽的那笔钱抓药!你们的抽成银,全是漕工的血汗!”
两人看着信上“漕工李老栓因没钱治病去世”的字样,终于没了气焰:“从咸丰元年开始,我爹让我们找钱庄掌柜牵漕运押款,每笔抽三成,抽成银一半给我爹填放贷坏账,一半我们自己分……”
整饬署的院子里,退赃的银箱堆得比人高——金月娥退15万两,金少峰退9万两,帮着牵线的浙昌掌柜郑裕丰、聚源掌柜孙鹤年各退5万两,一共退了34万两。“这些钱全补漕工工钱!”肃顺踩着雪走到银箱前,声音沉得像冻住的江,“漕工们顶着风雪押船,不能让他们的血汗钱喂了蛀虫!”
漕运码头的漕工们领补发工钱时,老陈捧着5两银子笑出满脸皱纹,指节上的冻疮还没好:“去年押那趟漕银,我冻得晚上睡不着,就差这5两买双厚棉鞋!现在好了,能给老伴买件新棉袄,给孙子买串糖葫芦!”
年轻漕工小王举着银子跳起来,棉袄上的补丁都跟着晃:“以后漕运押款不用金家牵线了!整饬署派官首接监管,押款单上写着‘零抽成’,谁要是敢抽一分钱,首接抓!”
消息传到钱塘钱庄时,李正清刚帮漕运商户张老板办完押款手续。张老板捏着“双印押款单”,上面盖着“钱塘钱庄”和“钱法整饬署”的红印,笑得合不拢嘴:“李掌柜,之前押50万两漕银,金月娥要抽15万两,现在一分不用花,还能提前两天到京!这新规真是救了我们这些商户!”
“可不是嘛!”李正清递上《漕运押款新规》,上面用红笔圈着“禁止任何官宦子女牵线押款”“押款抽成者斩”,“以后您办押款,首接带漕运文书来,我帮您走官府监管通道,不用托任何人!”
柜台外的漕运商户们围着看新规,刘老头指着“每月公示押款名单”那条说:“你看这规矩多透亮!之前金家姐弟牵线暗戳戳抽成,现在押款谁牵的、有没有抽成,全贴出来给大伙看,再也没人敢搞猫腻!”
大牢里,王金华听小李说金家子女落网、34万两抽成银全退,笑得差点把牢门的铁栏杆晃响,稻草屑从他袖口掉出来。小李递给他个热红薯,他啃着红薯含糊道:“我就知道金家姐弟没干净的!当年周景明跟我喝黄酒时就嘀咕,‘金满堂让儿女牵线抽成,比他自己批贷还狠’,我当时就把这事儿记在纸上了!”
他从稻草堆里翻出油纸包,里面半张泛黄的纸条写着“金月娥抽成:浙昌押款必抽三成,金少峰:聚源押款抽三成”,纸条边角还沾着当年的酒渍:“你看,这都是铁证!现在漕工们补了工钱,我这供词没白写!”
小李凑到牢门前,声音压得低:“王大人,肃大人说,京城的流放旨意明儿一准到!伊犁那边官府给您备了暖炉和笔墨,您路上写《钱庄贪腐录》冻不着手!”
“流放好啊!”王金华眼睛亮得像牢里的油灯,笔尖在草纸上顿了顿,添上“金家子女落网那日,漕工们领工钱时放了鞭炮,雪地里都飘着年味”,又抬头对小李说,“等我走了,你帮我把漕运抽成这章抄给漕工们看——当官的子女不能拿百姓的血汗钱,拿了就得蹲大牢!”
整饬署的属官们没闲着,顺着金家姐弟的供词查遍了江南的漕运押款点,从苏州的漕运码头查到绍兴的钱庄分号,又揪出5个帮金家牵线的小吏,追回来16万两抽成银。“这钱全补漕运粮款!”肃顺拿着追赃清单,“今年江南漕粮不够,现在能多买10万石米,漕工们押船也能多带点口粮!”
京城养心殿里,咸丰帝看了肃顺送来的“漕运抽成案奏折”,气得把御案上的砚台都摔了,墨汁溅在奏折上“金家子女抽成24万两”的字样上:“金满堂自己贪还不够,还教子女吸漕工的血!传朕旨意,金月娥、金少峰流放三千里,子孙三代不得入仕;全国漕运押款,由整饬署首接派官监管,禁止任何官宦、钱庄子女牵线,违者连坐!”
旨意快马送杭州时,整饬署的灯亮到后半夜——属官们围着全国漕运地图,用红圈标着要派官驻守的押款点,连偏远的湖州码头都没落下;钱塘钱庄的灯也亮着,李正清在帮最后一个漕运商户办押款,商户拿着双印批文说“有这印,我押船踏实”;大牢里,王金华靠着墙,在草纸上写《钱庄贪腐录》的“漕运抽成篇”,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漕工们的号子声,格外清亮。
第二天一早,杭州府衙前的告示栏围满了人,卖热汤的张婶推着车过来,给看告示的漕工们舀热汤,汤碗里飘着葱花:“喝碗热的暖暖身子!现在抽成没了,工钱补了,你们押船也能安心了!”
漕工们笑着接汤,有人举着退赃单跟同伴炫耀,有人拿着“零抽成押款单”跑去钱塘钱庄,还有人帮着属官发新规宣传单。王大爷拍着刘老头的肩:“老刘头,你看!连金家子女都查了,以后漕运再也没人敢抽成了!”
刘老头点头,手里攥着刚办的押款单,上面“零抽成”三个字印得鲜红:“可不是嘛!李掌柜说了,明年开春漕运忙,咱们商户押款不用排队,还能无息贷点银子周转,日子肯定越来越有盼头!”
大牢里,王金华摸着刚写的草纸,嘴角咧得老高——他知道,明天流放的旨意一到,他就能带着《钱庄贪腐录》上路了。而杭州的漕运码头,漕工们扛着粮袋上船,号子声震天响,阳光照在“零抽成”的押款单上,亮得晃眼——钱法整饬的春风,终于把漕运里“子女牵线抽成”这颗藏了两年的毒瘤,彻底连根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