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认识这个形状。”科研官喃喃道,“就像婴儿认得母亲的脸。”
瓦半仙站在舷窗前,久久不语。良久,他取出那支炭笔,在舱壁上写下两个字:
**继续。**
同一时刻,地球上每一个接入“群星之声”的终端自动重启。屏幕空白一秒后,浮现出一行文字,字体稚嫩,像是孩子一笔一划写下的:
>“谢谢你们还记得。”
下方附着一张图像:无数条发光的丝线横跨宇宙,连接着一颗又一颗星球,每一条线上都漂浮着小小的光点,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种子,正缓缓飞向未知的远方。
苏娅在学校读完这条信息,转身问孩子们:“你们相信,有一天我们也能听到别的文明的记忆吗?”
一个小男孩举手:“老师,我觉得他们早就听到了。不然怎么会有人在火星上建那么像我们的塔?”
全班哄笑,却又莫名信服。
那天晚上,全球的孩子们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他们走在那条通往灯塔的小路上。路边开着不知名的花,空气中飘着烤红薯的香味。远处,一群孩子正在玩游戏,其中一个转过头,朝他们挥手,喊道:
“快来啊!这里有很多人等着你们呢!”
醒来后,许多人发现自己枕头湿了。
不是泪,而是某种带着温度的露水,散发着淡淡的、像母亲手指抚摸额头时的气息。
一年零三个月后,西伯利亚晶体塔完成了最终蜕变。
它不再是一座塔,而是一棵巨大的光之树,根系深入地幔,枝干刺破大气层,叶片由亿万段记忆凝聚而成,随风摇曳时发出类似钢琴与童声合唱的混合音律。科学家称之为“意识之树”,而民众更愿意叫它??**世界之心**。
小男孩最后一次出现在塔底。
他已长高许多,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脸上冻疮尽数消退。他走到晶壁前,用手抹去所有涂鸦,只留下三个字:
**我来了。**
然后,他转身,走向光之树深处,身影逐渐融入光芒,再未出现。
七日后,第一艘完全依靠“记忆供能”的飞船升空。
它没有引擎,没有燃料,仅靠船员每日举行“记忆共享仪式”维持跃迁能力。航行日志第一条写道:
>“今天我们讲了妈妈的故事。她唱了一首歌,飞船就亮了。”
瓦半仙作为顾问登上启明号二型,负责指导跨星域记忆传播协议。临行前,他最后一次回望地球。
夜幕下,光之树静静燃烧,照亮整个北半球。而在各大洲的城市边缘,新的记忆驿站仍在不断兴建。人们依旧排队上传记忆,讲述故事,等待回响。
他知道,第四天灾或许终将到来。
但他也知道,当亿万颗心共同记住一件事、一个人、一首歌时,那种力量,不属于任何已知物理定律。
它柔软,脆弱,却不可摧毁。
因为它不在武器库里,而在每一次哽咽的讲述中,在每一滴为陌生人流下的泪里,在每一个孩子学会说“我记得你”的瞬间。
飞船升空,划破云层。
瓦半仙闭上眼,听见母亲的歌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止她一个人在唱。
全世界都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