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营帐坐落于高处。
周围的军士们数不胜数,以营帐为中心,有六七层的木栅作为保护,每一层之间都有大量的军士来把守,左右都有骑兵往回的巡视,戒备森严到了极点。
赵行柩带着前线的两位大将军,。。。
暴雨倾盆而下,如天河倒灌,砸在辽东城头的青石上,溅起一片片白雾。泥浆漫过战靴,浸透铠甲缝隙,冷得刺骨。李玄霸立于阵前,披风猎猎,手中长槊斜指苍穹,任雨水顺着铁盔边缘成串滑落。他身后,关陇精骑已列成三排,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鼻孔喷出滚滚白气。巴蜀弩手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弓弦受潮,箭矢难发;岭南藤甲兵则抱臂蹲坐,面色蜡黄,不少人仍在低声呻吟??痢疾未愈,体力尽失。
“将军……再这样攻下去,弟兄们要拼光了。”一名副将踉跄上前,声音嘶哑,“七日强攻,折损一万三千人,尸首堆得比云梯还高。渊太祚龟缩不出,箭石不断,我们……我们拿什么再打?”
李玄霸王目一睁,寒光凛冽:“你说什么?”
那副将身子一颤,低头道:“末将……只是忧心士卒性命。”
“士卒性命?”李玄霸冷笑一声,抬手猛地指向城墙,“你可知道,斯政杖那一夜是怎么冲上岸的?他是踩着同袍的尸体过去的!五百死士,活着回来的不足百人。如今我们站在这辽东城下,背后是百万大军的命脉,前方是高丽人的咽喉!若退一步,便是全军溃败,粮道断绝,数十万将士冻饿于野,尸骨无归!你说退?往哪儿退!”
副将跪倒在地,再不敢言。
就在此时,北面尘烟骤起,蹄声如雷。斥候飞马奔来,滚落下鞍,喘息道:“报??突厥使团已至十里外,颉利可汗亲弟突利叶护带队,携两千轻骑为‘先锋’,声称奉诏南下协同作战!”
李玄霸心头一沉,眸色骤冷。
果然是来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中军大帐,一路上亲兵欲拦,皆被其怒喝震退。帐帘掀开,杨广正端坐案后,翻阅奏章,宇文述侍立一侧,脸色灰败,显然旧疾复发。贺霞泰也在,神情凝重。
“陛下!”李玄霸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臣请收回允诺突厥入境之令!”
杨广抬眼,眉头微皱:“为何?颉利既有诚意结盟,助我伐丽,何乐而不为?”
“诚?狗彘不如!”李玄霸猛然抬头,眼中怒火迸射,“突厥狼性难驯,向来趁乱取利。今我军困顿辽东,粮草不继,疫病横行,正是他们眼中待宰之羊!若放其两万骑兵入塞,一旦反戈,直扑幽州、并州,中原门户洞开,社稷危矣!”
帐内一片寂静。
宇文述低声道:“李将军所言……非无道理。突厥素无信义,当年与启民可汗盟誓,转眼便寇边劫掠。如今颉利新立,根基未稳,未必真心归附。此番南下,恐另有所图。”
杨广怫然不悦:“尔等太过谨慎!朕以天朝上国之尊,许其河套之地,已是天恩浩荡。彼若敢背信,自有天罚降之!且此刻高丽未平,若拒突厥,岂不失天下诸侯之心?传令??准突利叶护率部进驻辽西大营,由宇文恺监之,不得擅离!”
“陛下!”李玄霸还想再谏,却被贺霞泰一把按住肩头。
“够了。”贺霞泰极轻地说了一句,目光深邃,“圣意已决,多言无益。”
李玄霸咬牙起身,拂袖而去。
当夜,他在帐中辗转难眠。窗外雨声未歇,帐内油灯摇曳,映出墙上刀影重重。他取出越国公杨素回信,展开细读。信中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帝心难测,权柄在握者忌功臣。尔宜谨言慎行,勿露锋芒。突厥事,已有密奏入京,请托裴蕴暗中查探其与朝中某人往来踪迹。静待时机,不可妄动。”
李玄霸将信焚毁,闭目长叹。
他知道,长安城里,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杨素虽位高权重,但近年来屡遭排挤,虞世基、裴蕴等人专宠用事,朝堂之上,阿谀成风。皇帝只听捷报,不见实情。前线将士流血拼命,换来的却是后方谗言构陷。难怪军中流言四起,人心浮动。
次日清晨,攻城再启。
云梯架起,擂鼓震天。隋军如蚁附墙,攀援而上。刚至半壁,滚木?石轰然砸下,夹杂沸油烈火,登时惨叫连连。一名校尉身中三箭,仍死死抱住女墙,吼道:“给我旗!插上去!”亲兵递上军旗,他奋力一掷??旗杆竟穿透两名高丽守军胸膛,钉入城墙!
“杀!!!”李玄霸亲自执锤,率五百锐士猛冲城门。铁锤砸在包铜巨门上,发出沉闷巨响,宛如丧钟。
忽然,北面号角长鸣。
众人回首,只见辽西方向烟尘蔽日,旌旗招展,赫然是突厥骑兵到了。为首一人金甲红袍,豹尾高翘,正是突利叶护。他并未停驻大营,反而纵马疾驰,直奔战场而来!
“不好!”李玄霸瞳孔骤缩,“传令全军戒备!弓弩手转向北方!”
话音未落,突利叶护突然拔刀,厉声咆哮:“儿郎们!杀隋狗,夺财帛,今日便是你们封王之时!”
刹那间,两千突厥骑兵如狼群扑食,弯刀挥舞,箭雨横扫,竟从背后狠狠切入隋军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