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于是了然:“嗐,我跟你说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遇到点事太正常了。从小围着书本打转,受到最大的挫折也就是考试没考好,心理承受能力自然就弱了。”
“你听叔叔一句劝,世上其实到处都是坎,但每个人不都是这么磕磕绊绊走过来的?等你将来工作了,三四十了,再回头看——不就那么点事嘛!”
祁纫夏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听出了司机的弦外之音,心里瞬间涌上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诞:
连一个陌生人都会在乎她的喜怒。
可谈铮呢?
她低低说了声“知道”,不愿让别人的好意落空。
此举反倒让司机深以为自己的安慰奏效,大受激励,一路上心灵鸡汤不曾停歇。又讲起他曾经在老家见义勇为救起跳江轻生的女孩,苦口婆心之势,简直能让闻者落泪。
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付钱后,祁纫夏才发现自己带出门的帆布包落在了海边。所幸里面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当作丢了也无妨。
但这段记忆没法说丢就丢。
祁纫夏一边失魂落魄,一边强迫自己看开。
想当初,她给了谈铮接近自己的机会,其目的也并不纯粹,不是吗?今夜及时止损,也许反而是好事。
……是好事。
她洗脑一样地喃喃自语。
她掏出手机,准备一鼓作气地把那人的联系方式删除,却同时收到了李素兰的消息:【夏夏,别和同学玩太晚了,记得早点回家。】
祁纫夏愣了两秒。
紧接着,猝然反应过来——她甚至还不能和谈铮彻底闹掰。
因为李素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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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报道,今年的第五号台风移动速度突然加快,预计在后天凌晨登陆黎川附近的某县,届时将带来大量降雨。
周边海域早已经严阵以待,所有渔船全部停止作业,归港抛锚,静待台风过。
新闻连线里,穿着雨衣的记者面对镜头,大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略微影响了话筒收音。电视台主播面不改色,做填字游戏似的,准确地把被风声淹没的话语补充完整。
外面下了一整天的雨。
谈铮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雨雾。
那晚从海边回来,他浑浑噩噩地蒙头睡了一觉,翌日清早被凌森的电话吵醒,才想起来自己在隔壁市约了客户见面。
来去各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再度回到黎川家中,已是深夜。
手机上,没有祁纫夏的任何消息。
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进入对方的黑名单。
也难怪,被他那么一躲,以祁纫夏的自尊心,大概是不会愿意再见到他了。
谈铮抬手关了电视,偌大的屋子里重新归于寂静。窗户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隙,雨声从外面传进来,密集而旷远。
一整个白天,他没有去公司,和凌森交待了紧急事务的处理,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十几个小时。
历经了这两天的混沌与无序,谈铮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在意祁纫夏的程度,远超他原本的想象。
如果事情的变化仅仅存在于他单方面,倒还好说;可最致命之处恰恰在于,那天晚上主动的人,是祁纫夏。
女孩温热的呼吸凑过来的时候,谈铮惊觉自己铸成了一个惊天大错。
事已至此,他甚至想不到什么补救措施,只能任凭和祁纫夏的聊天框被接踵而至的工作消息沉底。
心也跟着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