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胃一般的恶心,是两天连轴转不休息的身体反馈。发虚的四肢告诉他,现在萩原研二必须得马上回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放空大脑,然后睡觉。
但是,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闭上眼睛,他们在餐厅讨论生日惊喜的场面就浮现在脑海中。
“呕——”
胃里的翻涌感再次袭来,萩原研二猛地埋头,哇地一声吐出来。
他睁开眼,连忙在抽屉里抽出两张卫生纸擦地板。木质的地板上没有想象中恶心的呕吐物,仍旧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滴口水。
胃里似乎没有可以呕吐的东西,最多只有胃酸混合的口水。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在下午提前请假回家,然后细心的同事会问“萩原君怎么请假啦?”
然后他会眨眼笑着说:“因为要给某人一个惊喜。”
回到家里跟赶过来的千秋阿姨一起布置好房间,在快下班的时候手机通知小阵平,悄悄地把房间所有灯光和窗帘关上。
“呕——”
反胃是一连串的反应,再一波干恶的感觉让萩原研二撑不起身体来,勉强抵在床边,他伸出止不住细微抖动的手掌捂住嘴巴试图制止。
而接触到脸部的那一刻,手指尖段竟然是湿润的液体。顺着滑入嘴巴内,触到的舌蕾反应出咸涩的味道。
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在等到进门的时候,松田阵平会故意走在后面,等浅海弥雾疑惑着去开灯,房间会突然亮起来。
千秋阿姨在门边放彩带,萩原研二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大喊一声“surprise”然后掀开遮住的蛋糕。
然后松田阵平提前在后面放上生日歌,只留当事人被惊到呆滞的模样。
同样“坏心眼”的千秋阿姨可能会飞速拍照,随后再一起点蜡烛、唱生日歌、切蛋糕,还会趁着不注意往对方脸上抹奶油,最后还可能会演变成一场蛋糕大战……
萩原研二使劲捂着嘴巴,鼻子大力呼吸,整个俯下的弓背跟着耸动,连胸腔都在用力。吸入的冷空气刮过喉咙,刺得又干又痒。
是的,本来该是这样的。
所以,千秋阿姨不该是穿着奔丧的黑色连衣裙面色惨白,松田阵平不该眉头皱得能把蚊子夹死忙上忙下,他不该此时一个人在家里对着空旷的卧室发神。
萩原研二啪的一下闭上眼睛,暖黄的台灯实在刺眼,干涩得让人睁不开眼。眼角边还带着生泪水,稍稍湿润了苦涩的眼球。
萩原研二缓缓地埋下脑袋,额头抵在冰凉的塑料盒上。伸手抚摸脸庞,居然还是湿湿的。
好烫啊。
他分辨不出来是脸太烫还是手太冷,一瞬间的温差快要把人的思绪冻住。
里面的模型他亲手拼了四天,在办公室太过入迷差点被对方发现,然而如今却再没有机会送出手。
他,甚至——
连一声“生日快乐”,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泛白的指头把尖锐的塑料盒子抓得更紧,在灯光下都能看清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和血管。
萩原研二使劲咬着牙齿,浑身跟着颤抖起来,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全然不顾被揉坏的礼物盒子和指尖传来的疼痛。
良久。
半跪在床头地板上的青年才卸下力气,松开皱皱巴巴的塑料盒子,一道影子摇摇晃晃地站起。
沉寂的房间再次响起沙哑的嗓音,似乎还裹挟着一丝解脱的释然。
“生日快乐。”
“还有——”
晚安。
适格疯子(万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