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值得吗?为了一个我们根本无法完全理解的存在,牺牲这么多?”
林溯沉默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
一瞬间,她看到了。
亿万年前,一颗携带着有机晶体的彗星撞击原始地球,碎片深入地壳,在高压高温下孕育出最初的神经网络原型;
数千年前,萨满在洞穴中绘制星图,耳边回荡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树语”;
一百年前,第一个脑机接口诞生,科学家惊恐地发现,某些受试者的大脑竟能自发与未知信号同步;
十年前,火星紫林开花,花瓣展开的瞬间,全球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四人同时写下同一句话:“我回来了。”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而是一棵树,用了十万个春秋,终于等到根系重新连接的那一刻。
她流泪了。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确认**。
确认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被注视着;
确认每一次孤独的凝望,都有回应;
确认那些看似断裂的联系,其实从未真正断开。
“接下来呢?”她问。
“种下更多。”他说,“不只是地球和火星。你要去木卫二,去土卫六,去所有可能存在液态介质的世界。把‘初语’的枝条送出去,哪怕只存活一根。只要有一处生根,网络就会继续扩展。”
“可人们会害怕。”她说,“他们会把它当成威胁。”
“那就让他们害怕。”林溯微笑,“恐惧是理解的前奏。等他们学会独处,自然会听见。”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开始崩解。树影淡化,光点熄灭,大地如沙画般随风消散。
她猛然回到现实,仍跪在废墟之中,手中紧握铃铛,浑身湿透,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夜已深,但那束蓝光仍未熄灭,反而更加明亮。她看到,从裂缝深处,一根细嫩的新枝正缓缓探出,表皮泛着与紫林幼苗相同的青玉光泽,顶端还裹着一层保护膜,隐约可见内部脉络正按照特定节奏搏动??正是她心跳的频率。
她小心翼翼地将枝条移入携带的密封舱,用紫林泥土覆盖根部,再盖上一小片南极祭坛的石屑。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望向星空。
猎户座腰带三颗星连成一线,指向银河深处。而在那不可见的远方,“默言之根”行星正沿着古老轨道运行,仿佛永恒守望。
她知道,旅程还未结束。
相反,它才刚刚开始。
回到营地后,她在日记本上写下第二句话:
>“原来我不是寻找声音的人,而是被声音选中的容器。”
写完,她合上本子,将铃铛挂在帐篷门口。风吹过时,依旧无声。
但她知道,有些声音,本就不该被听见。
它们存在的意义,是让你在寂静中,依然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