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萧靖分析的,楚凌心中不由暗叹,都言治国如烹小鲜,可实际上哪儿有那么简单啊。
且不提中枢的复杂程度,就中枢与地方的复杂关系,如果没有理顺清楚,甚至中枢出现一些状况,这对地方的掌控力度是呈削减态势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县主官,那就是百里侯,掌管着全县一切要务,一县主官要真有些别的想法,跟本县的势力暗中联合起来,足以让朝廷政令在该县形同虚设。
更遑论一府一道,层级叠加之下,信息层层过滤,真话难以上达,权柄悄然旁落,这都是有可能的。
今下对中枢的掌控,是呈不断增幅之势的,但这并不代表楚凌对于地方,就能呈现该种态势。
这也是为什么,楚凌要借着一些势头,比如道试,提拔起一批官员上位,核心目的就是为了安插人手,好使自己对地方能有较为清晰的把控。
在后世信息发达下,地方若有意隐瞒些什么,这也是能压很久的,更何况眼下交通不便、讯息传递迟缓,一地之事往往经月方达都城,期间但有刻意遮掩,朝廷纵有耳目,也易被蒙蔽。
“此事卿有何想法?”
想到这些,楚凌撩袍起身,朝跪地不起的萧靖走去。
烛光将楚凌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停步于萧靖身前,弯腰搀扶起这位重臣。
“陛下,臣斗胆觉得,在南平道一事上,中枢不能直派钦差前去。”萧靖努力平稳心神,在楚凌的注视下,语气沉稳,条理清楚的禀明。
“且不提南平道治下怎样,单单是在中枢层面,如果在其他有司毫不知情下,突然派去了赈灾大臣,这势必会叫一些人生出警觉的。”
“卿的意思是反应太大?”
楚凌双眼微眯,盯着萧靖道。
“陛下英明。”
萧靖低首道:“任何事情都是有章程的,特别是在中枢层面,如果因为较大的反应,使得一些人生出警觉,那保不准就有人往别的层面猜想。”
“对东吁叛逆一战,就今下的态势而言,是我朝最为重要的事情。”
“讲句不好听的话,即便南平道治下真发生严重灾情,但却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对东吁叛逆的征伐。”
楚凌沉默了。
尽管萧靖讲这些,显得很冷酷。
但这就是现实。
牵扯到国朝层面的事,特别是涉及对外的,只要是在决策层敲定下来,哪怕在此期间,国内发生了一些事,必要时该压的时候也必须压住。
“如此就派廉政总署的人,前去南平道巡察吧。”
想到这里,楚凌皱眉道:“不过以什么名义前去,既不惊动中枢有司,又能深入到南平道调查,这才是关键所在。”
“臣觉得以南平道试舞弊的名义就很好。”
萧靖不假思索,讲出心中所想,“其实在过去一段时日内,针对各道道试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过,今下是因为一些状况消停下来,但是仍有人在传这些。”
“廉政总署,在睿王的执掌下,在先前查出不少要案,也被陛下赋予了巡察地方的职权。”
“以这个名义,让廉政总署的人深入到南平道,臣觉得是最合适的,不过有一点,陛下还要重视才行。”
楚凌开口道:“卿想说的,是南平道真像那份奏疏讲的那样,治下发生了严重的灾情,这负责去南平道治下的人,就要肩负起赈灾职责?”
“正是。”
萧靖点头道:“如果南平道的灾情严重,必须要介入赈灾,如此长的时间,民间积怨是在所难免的。”
“不止是赈灾,查清南平道发生的事情,也是其必须要肩负起来的。”
“这个人选,必须是廉政总署的,不过随行前去南平道的人,倒是可以从别处抽调一些悄然跟随。”
楚凌目光渐凝,负手来回走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