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听着,等老爷子哭完了,说:“我打得赢。”
他是认真说的。老爷子听完,不哭了。
这场打架完后,老爷子静养了两个月,期间他没少挨楚家人的埋怨。他能够体会到那些子孙对老人的敬爱,但也品出了那份担忧下淡淡的不耐,像是冰面下流淌的水珠,无声,但总会存在。
出院后的一天,老爷子单独把他叫过来。
“空啊,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吗?”
“得百岁吧。我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
“你蒙的。”老爷子点点脑门,“修心境,你还不到家。心修成了,开了天眼,有宿命通,自己这辈子走到什么时候算个完,明镜似得清清楚楚。”
“那您知道。”
“我知道。”老人说,“过一年之后,心肺和肾都不太行了,饭吃不下多少,一年有三个月要在医院过,孩子们时不时要回来;
再两年,睡得多醒得少,小一半儿的时间躺床上,家里医院来回折腾,孩子们但凡有时间,一定要往家里赶;
再两年,常年卧床,浑浑噩噩,孩子们和我一个样,被这床绑得死死的。清醒的昏沉的,都在等,等哪天两眼一闭,寿终正寝,万事大吉。”
他想象得到,能想象出床铺上老人昏沉的眼,来回奔波的小辈的沉郁的心,所以心里头说不出的难过。但老人不见一丝苦恼,两只眼儿跟年轻人似的发光。
“空啊,记着,人不能活得窝囊。”他很神秘地笑笑,“教你最后一招。赖活着,不如好死。”
一下子他想起报纸上的报道,有些独居的老人不想给子女添麻烦,吞了安眠药一走了之。劝阻的话到了嘴边了,但他克制住,他知道楚老爷子不那样懦弱。
而后三天时间,老人把家中一切均安排妥当,亲笔写了一封战书,按血手印画押。走的时候全家人陪他一起,但只有楚衡空允许进场。他们飞去了美国,在一处鸽子笼似的生死场,没有一个观众。老爷子穿着中山装,扛着一
把大枪,对头的是个俄罗斯老男人,单握一把匕首,也带着自己的徒弟。
老人们的眼中透着赤裸裸的恨,上台第一回合,就是不留情面的杀招。
他们间存着多年恩怨,让两人拼尽所有的死斗。只眨眼的功夫,匕首见了红,长枪戳出个洞,但还不会停止,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可是老人们的气力很快就用尽了,再之后杀意再是浓厚,也是钝刀子割肉。
那人的徒弟昏倒了,俄罗斯人的眼里透出浓厚的悲哀,连带着楚老爷子也显出血一样的悲凉。他们斗到了这个地步,结束的却比预见的未来却更不堪些。
忽然间楚衡空懂了,全懂了。那种说不出的情绪使他尽己所能拍掌,叫好。
他说好功夫!老爷子好功夫!!
两个老人惊愕,又释然,好像一下子放松了,把所有的重担??自己背的,他人给的一一都卸下了。他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倒在彼此的血中。
含笑而终。
楚衡空翻身坐起,眼前仍带着未散的血色。
他重视睡眠,从前就极少做梦,升变后可以控制肉体,更没有必要进入效率低下的短睡眠。可这次他难得在梦中做梦,梦见的还是许久前的事情,所有细节都那么真实,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梦是幽体的投影,我们常说梦境归于黑月与海洋,其中也有少部分属于阴影。”男人递给他一杯水,“大多数时候梦境意味着往昔与不幸,在某些时候也被视为未来的预兆,这就是为何龙与月总在梦中交锋。”
他接过凉水,一旁的姬求峰面色如常。
“谢了,师。。。。。。”楚衡空生生把话咽下去,“姬先生。”
姬求峰不以为意:“做了什么梦?”
“不是噩梦。”他说,“善始善终。”
“那就要注意梦的内容了,按我的经验,过往总是未来的预兆。”姬求峰摇摇扇子,“悠游占卜说你们此行算是末吉,是吉是凶得靠自己努力………………”
“梦里多学俩月了,这把铁定没有问题。”
姬求峰长长叹气:“衡空啊,你每次这么说都会跌得很惨……………”
“我也没输啊。”楚衡空起身下床。
他缓慢活动着肩膀,梦中两月的修行使得他的幽体经验超前于肉体,自己的原装身体都显得有些迟钝。但背后的不朽机随意念激活,远超他本人的验算能力瞬时完成模拟,将那些梦中得来的经验尽数反馈回肉体。
放在龙泉乡本土,哪怕最冒进求快的武者在出了梦影空间后也要调养个十天白个月。但现在不出半分钟,楚衡空的肉体便完美调整为两月修行后所“应有”的状态,这是不朽机刚骨带给他的得天独厚的适应力,也亏了如此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