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微变。
晚余再进一步:“又为何,大慈恩寺地窖中藏有七具身穿宫装的少女尸首?她们皆服用了‘忘忧散’,记忆全失,只为将来充当‘通灵媒介’?这些,也是佛法慈悲吗?”
群臣哗然。
佑安帝终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晚余转向他,深深一拜:“陛下,您可知自己为何每逢大事必梦先帝责骂?因有人每日在您茶中下药,让您恐惧、怀疑、孤独!他们要的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具听话的躯壳!”
“够了!”太后尖叫,“来人!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女子!”
禁军迟疑不动。
晚余早有准备。她拍手三下,殿外顿时响起整齐脚步声。数百学子涌入广场,人人手持《血粮记》抄本,齐声朗诵:
>“民可欺,天不可欺;
>君可蒙,史不可蒙;
>言可禁,心不可禁!”
声浪如潮,震动宫墙。
就在此时,天空忽现异象??乌云裂开一线阳光,恰好照在晚余身上,宛如天光加冕。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神迹!真是神女降临!”
晚余仰面受光,却不曾动容。她知道,这只是自然巧合。但她也知道,人心易惑,信仰可塑。
于是她缓缓跪下,面向皇帝,捧起铜牌与铃铛,郑重道:
“我不求神位,只求一诺:请陛下亲手毁去‘代天理政’金牌,废除国师制度,永不许僧侣干政。若肯应允,我愿终身为帝国守真言之灯,直至瞑目。”
风止,铃响。
佑安帝望着她,眼中泪水滑落。
他缓缓起身,走到供桌前,拿起那块象征无上权威的金牌,用力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金碎四溅。
“从今日起,朕自己做主。”他声音沙哑,却坚定无比。
太后瘫坐椅中,面如死灰。
仪式结束后的第七日,朝廷颁布新律:废除国师称号,查封慈恩寺经阁,追查三十年来所有“通灵奏对”记录;裴府遗址改建为“直言书院”,专收寒门子弟;而那口埋藏罪证的深井,则被填平筑碑,上书四个大字:
**真言不灭**。
春去秋来,三年光阴流转。
晚余依旧住在曲江小屋,每日整理档案,教导学生。霍昭卸甲归田,在城郊开了间医馆,专治战伤与毒症;陆沉升任昭魂营统领,率队巡行天下,平冤狱、查贪腐;阿芜则主持编纂《昭魂录》,将每一位因言获罪者的姓名事迹铭刻成书。
某日黄昏,一名小童送来一封信,署名无字,唯有玉蝉印记。
晚余拆开,只见纸上寥寥数字:
>“西域有讯,兄尚存,盼归。”
她久久凝视,终将信收入匣中,置于父亲灵位之前。
窗外,春风拂过,铃声清脆。
她轻声道:“等我把这片土地治好,就去找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