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伤都是外伤,养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只是这腿……”镇上的大夫一早就被请到了斋舍,只是她看着云卿畸形的腿,可惜地摇了摇头,“骨头断了后没有接好,已经长歪了,就算是治好了,以后走路也有影响,不会和常人一样了。”
元夏律令有书,身有残疾不可科举。大夫这话算是给云卿的科举之路判了死刑。
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一旁的林岁欢沉默了下来,她试图缓解氛围,宽慰云卿几句,好让她别太沉溺在悲伤之中。只是扯动的嘴角难以展现出一个浅笑来,眼里铺展开的难过太明显,她最终只得垂下了头。
“你们别这样啊。”反倒是云卿看得开,她拉过林岁欢和江溪竹的手,轻轻晃了晃,柔柔地笑了起来,“我都被你们从火坑里救出来了,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在那个昏暗的屋子里被一棍子打断了腿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无缘科举,无缘仕途了。梦破碎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过死,在手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然而她命大,硬生生被救活了。
她以为自己没了所有念想,只能像个麻木的傀儡一样被谢家人送到王屠夫家,过从前她最不想过的生活。
但同窗们在那个模糊的黄昏里出现,用力拉了她一把。
她有了新的希望,已经很满足了。
即便仕途不再,她也……知足了。
“我已经想好了,那个家不回去了,但这里也不能久待了。我想找个私塾当启蒙夫子,就可以养活自己了。”云卿很庆幸自己当年背着家里人考过了院试,有了秀才的功名,不至于让她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有想法就好。”林岁欢心底悄然松了口气,随后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你的伤还要再养一养,这段时间就继续住这里。你不要有负担,夫子说过了,你住多久都可以。”
云卿低声道了一句谢,只是脸上的浅笑有了点苦涩的意味,“我……我想早点赚银子。”
她如今身无分文,在书院里住一两日或许没什么,但时间久了,即便没人说什么,她也觉得不太好。而且昨日同窗们给她凑了医药费,她也想早些赚了银子还给她们。
身为读书人,她有自己的骄傲。就算是一无所有,她也不想成为被人怜悯的可怜虫。
她要活下去,要在阳光底下毫无负担地活下去。
“赚银子也可以不用太辛苦。你就像以前那样,帮我抄录书籍,我给你付银子?”林岁欢仔仔细细帮她想了想,立马就有了头绪,“还有镇上好些人要找代笔,写写书信什么的,虽然银子不多,但积少成多嘛。”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活计不错,开始帮着云卿计划着怎么做了。
“……就这样,你写好了之后,我一起拿出去,把银子换回来,再交给你,你们觉得如何?”她兴致高昂地仰起了头,问了云卿和江溪竹的意见。
江溪竹抿了抿唇,在她期盼的目光里,平静地点了头。
云卿思索片刻,也觉得这是她目前能做的活,随即欢欢喜喜地同林岁欢和江溪竹商议着详细的计划。
“你们看着办,我先去给云卿拿药。”江溪竹拿着大夫开的药方,慢慢走出了书院。
开了春后,正午的阳光有了炙热的意味。
她拿手在眉心搭了个凉棚,无声无息叹了口气。想着既然云卿要做镇上的代笔,那她就得重新想个挣钱的活计了。
难,太难了,大家都太难了。
……
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们高声幺喝叫卖,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