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经过冯氏家族激烈的商讨,最后村长拍板同意把茶园尽快卖给宋家。
商量好所有细节之后,冯家人担心柳家贼心不死,还要继续折腾她们村,便在当天下午就拟好了书契,送去了镇上宋家人手里。
如此一来一回,蒙山村的茶园就此脱手,宋家接管了过去。等柳家得知这个消息时,都已过去三五日了,再无转圜余地。
……
晨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斜射进来,江溪竹缓缓睁开眼,脸颊上湿润了一片,她抬手抹去水渍,转身时身下的木板床硌得脊背生疼。
“妮儿醒啦?”江母似是听到了动静,片刻后端着瓷碗走进来,一碗白米粥,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趁热喝点粥,再把药给喝了。”
大约是江溪竹原身身子骨弱,加上她受了伤还去镇上奔波忙碌,身子吃不消了,前两日回来后就发了热,躺在床上喝了母亲给她熬的药,今日精神头才勉强好了些。
她裹着有些潮湿的被子,从被窝里支起上半身,接过碗时瞥见母亲眼圈微红,似是有些委屈。
“怎么了?”
“没啥事。”母亲扯了扯衣袖,浑浊的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
江溪竹想起早上天刚放亮,就听到了院子的木门一开一合的声音……所以母亲出门了,还在外面受了委屈?
“你上午去哪儿了?”她直接问。
冯氏垂着头,只一味让江溪竹快些把粥喝了。
相处了几日,江溪竹对冯氏没一开始那般陌生了,这会儿见她这副受了气的模样,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要不说,我就找冯二婶问。”
隔壁的冯二婶和冯氏关系好,又是爱凑热闹的人,她肯定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见瞒不过去了,冯氏拿袖口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家里的精米快吃完了,我想着拿裁好的衣裳去你外婆家换一些回来,可……可是你舅舅说他们家也没有精米了,换不了。”
“明明我前些天才看到你舅母从镇上买了一大包精米回来……”冯氏的眼里溢满了失望,她哽咽着继续说:“不换就不换了吧,但是他们把那些衣裳扣下了,说我嫁出去这么多年,没怎么孝敬过你外公外婆,那些衣裳就当是补偿,不让我拿走了。”
以前江父还在的时候,开个小私塾,冯氏针线功夫好,也时常缝补一些衣服鞋子挣点铜板回来,日子倒也算过得去。
但江父几年前去世后,私塾开不下去,家里没有稳定收入。冯氏又心疼女儿,不让她做粗活,就只得自己挣银子,白天黑夜连轴转地接活缝补。
虽说不至于饿死,但她眼睛熬坏了,家里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那些用镇上买回来的布料裁制的衣服,不仅是冯氏费时费力做的,还是这家里接下来一两个月的口粮,但就这么被冯氏娘家扣下了,甚至还不给她们换精米。
这接下来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江溪竹静静听着,低头看向碗里精米熬成的小米粥。
碗里的粥清得能照见人影,不像前两日那样黏稠,想必这是冯氏用最后一点精米给她熬的。
“待会儿我去一趟舅舅家,把衣服要回来。”她喝下小米粥和药,把碗搁在了木桌上,又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了两块碎银子,递到了冯氏面前,“这是前两日村长私下里给我的,你拿去吧。”
她不想白吃白住,索性这碎银子似乎暂时用不上,就当伙食费、住宿费交给冯氏。
“算了,你自己拿着吧。”冯氏惊讶过后,摆摆手拒绝了,“过完十五,你要去镇上的书院读书,笔啊墨的,用银子地方多。”
“而且二月二你还要给你的夫子送节礼,这又是一项花销。好好揣着,省着点用。如果不够了,尽管找娘要。”
她的眼里一片浑浊,倒映出江溪竹苍白的脸来,泛起的光晕里,是心疼的意味。
“娘虽然挣得不多,但供你读书的钱还是有的。”
江溪竹垂下眼,拿起了一块碎银子,把另一块塞到了冯氏手里,“我这些花销都不大,拿一块就够了,剩下的这块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