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十分张扬,“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从雨衣里挥长手臂,因为与那刻夏有一段距离,够不到,又格外努力地向前拍打了几下,像勤勤恳恳的蜜蜂。
怒气冲冲的,仿佛还能看到她脑袋顶上冒出的白色气焰。
一直以来,大家都对无名城邦里唯一的幸存者十分包容。包括她的不开口,包括她一直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无论在浴场、天宫以及云石餐厅都要牢牢穿戴的雨衣。
至少现在,那件看上去十分廉价的雨衣帽子。
它掉下来了。
偶尔才会从缝隙漏下来的几缕翠色的发丝,此刻失去帽子的约束,乱糟糟的卷发完全地流淌了下来。就像一颗种子突然生长成了大树,宽大的叶子一下子遮挡住永昼。
很难不去在意这一大堆突然出现的、长长的卷发。就像优雅整洁的代码里一团意义不明的糟糕注释。
房间里的人们都安静了很多。
白厄感觉自己仿佛在看一朵阴暗的蘑菇终于舒展开菌盖。
“我的。给我。”
这朵展开的蘑菇相当准确地开口。
那刻夏这时候却没再说什么了。他略微低头,握拳,在她向前摊开的掌心上松开手。
粒子簇骨碌碌回滚到她手上。
肆狐疑地抬眼,看了看他。
那刻夏再次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次倒不是给她布置更多的书单,而是去指一旁注视着肆的白厄:“你,也跟着一起来听。”
白厄:???
迫于学者的威严,白厄一脸凄苦地坐到肆的旁边。
但是肆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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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个一天脑子都在什么托斯什么洛斯之类的过去了,肆和同样浑浑噩噩的白厄一起恍惚着走出教室时,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惊醒。
——不对。
很不对啊!
肆:“他!老师!不是缇宝!”
白厄:“我为什么要上课啊!”
那刻夏的姿态太熟练了,实在是太熟练了,就好像在脑子里排练过无数遍一样。他无比自然地取代了缇宝的位置,然后激情澎湃地开始上课,每当肆要犯困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就被他精神抖擞的语气给震得一哆嗦。
此人还把大地兽当句号用。搞得从没离开过生命花园的肆都有点好奇大地兽到底长什么样了。
而原本的缇宝老师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反而已经兴致勃勃地跟遐蝶商量上晚间去哪吃饭了。
平心而论,阿那克萨戈拉斯现在只是一个尚在树庭求学的学者,但为什么他却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有天赋?
而且还跟拉帝奥十分不同的是,他明显享受其中,甚至是过于享受了。仿佛被唤醒了沉眠的某个灵魂。
肆低头玩手里的粉笔,严肃地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命犯学者,或者老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