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烽狠狠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头那一把无名火压下去,冷着语气道:“我会走野道的消息,不是昆济山从进宝镖局买的?”
“不是啊。”秦望月觉得很奇怪,“这和进宝镖局有什么关系?”
“秦前辈,方才来的那批刺客是谁的人手?”
秦望月一头雾水:“我的人啊,昆济山手底下没几个能用的刺客,他又想把这位章将军绑去南疆谈谈合作,所以只能来找我帮忙了,而且我自己也有事儿要问他,所以一开始就没让人下死手。”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原计划是一把迷药直接迷晕他,谁知道你们俩都醒着,没能动手,才让人试试看能不能靠强攻给他打晕带走的。”
她看着两人越发凝重的面色,不知所以:“你俩这是怎么了?”
两人没有理会她的茫然,都在低头沉思。
方才的刺客是秦望月的人,章云烽的行踪是那个谋士透露给昆济山,然后昆济山告诉秦望月的,南疆既然想同章云烽谈合作,就不可能要杀他,而且秦望月也不知道章云烽的行踪已经被人透露给了进宝镖局——
那进宝镖局的那个暗杀令是谁挂的?
“这个谋士会不会就是挂暗杀令的人?”关雁门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开口。
秦望月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章云烽立刻懂了:“我们原先推测反了。”
关雁门点头:“我们原以为你的行踪是进宝镖局卖给南疆的,但实际上先知道你行踪的人是谋士,然后才是进宝镖局。”
章云烽和关雁门同时想,如果事情真的是他们推测的这样,那这个谋士的立场,就很值得推敲了。
这个谋士如果对昆济山忠心耿耿,没有二心,那么他完全没必要在昆济山派秦望月来绑章云烽的情况下,还去进宝镖局挂个暗杀令杀章云烽。
毕竟秦望月虽然自己也小心思不少,但是把章云烽绑去北疆这事儿,对她来说毫无坏处,甚至还有不少好处,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关雁门,章云烽的心情大起大落没睡着,他说不定就真的被秦望月带走了。
但是如果这个谋士本身也心怀鬼胎,表面上为昆济山筹谋,其实私下里也有小算盘,那这事儿就说得通了。
更何况方才秦望月说,这个谋士能弄到北疆的消息,应当是之前在北疆有点权力的北疆人。
章云烽虽然暂时想不到,有哪个北疆人会恨他恨到要专门去进宝镖局挂个暗令杀自己,但是这人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比如想取章云烽而代之,或者单纯就是恨章云烽,想让他死,那么找人来杀他也是很合理的。
“所以现在不止有四方势力了,”关雁门头大道,“还得加上这个谋士?”
章云烽摇摇头:“北疆、南疆、皇帝、校尉、谋士,我怀疑进宝镖局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抬眼看向关雁门:“进宝镖局挂任务的时候,内容需要告知镖局吗?”
关雁门点头:“要的,所有任务都会经过镖堂审核,部分和朝廷关系太大的会被筛去。”
“所以那张暗杀令能够挂出去,其实是有两种可能性的。”章云烽说,“第一种是镖堂不知道暗杀对象是我,他们只看了一张地图,以为是普通的对江湖人的暗杀令。”
关雁门恍然大悟:“第二种是他们明知道这令要杀的是你,却还是把任务挂出去了。”
章云烽:“对,二者的区别在于,这个谋士有没有把我的行踪透露给进宝镖局。”
“我又想到了一点。”关雁门皱眉道,“我记得我五年前推测过,我会接到送往阳关口的信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到北疆去——”
“那你说,我这次会接到这个暗杀目标是你的暗杀令,会不会也是有人算计好了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再遇到你?”
雨水打在两人身上,他们同时打了个寒噤。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绕在了一起,每一方都心怀鬼胎,每个人的立场都模糊不清,章云烽和关雁门同时感受到了背后发凉的感觉。
尤其是关雁门,她觉得好像从自己捡到章云烽开始,她就被绕进了一大堆事情里。
这些事情一件卷着一件,环环相扣,似乎每一件都与她无关,但是又总在细枝末节处,透露出江湖人的手笔和影子。
甚至与这些事里的人,不是与照顾她长大的庄净秋有关联,就是同教导她武艺的贺惊涛是旧友,让她完全无法放任不管。
他们俩自顾自在那里想事情,时不时交流两句,秦望月被撂在一边,也不明白俩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理解这俩人为什么忽然这么严肃,好奇得都要炸了。
“你俩到底想什么呢?”秦望月忍了又忍,实在是憋不住了,“什么进宝镖局,什么暗杀令,什么校尉?”
关雁门和章云烽对视一眼,关雁门略去了校尉背后的人要造反的事,挑了点能说的跟秦望月说了。
秦望月听完,脸色也变得很不好:“你是说,那个谋士一边帮昆济山做事,还一边在打北疆的主意?”
章云烽:“目前我们的推测是这样。”
“但还是很奇怪。”关雁门想了想,又道,“我其实还有一个猜想。”
章云烽和秦望月的目光一起移向了她,异口同声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