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寂静良久,随后掌声雷动。
而在这片喧嚣之外,归铃号迎来了一位未曾预约的访客。
那是个没有登记身份的老人,穿着褪色的蓝布衫,背着一只破旧的竹篓,里面装着几株野生铃草。他在对接通道外静静站着,直到宋明?亲自前来迎接。
“你来了。”宋明?说,语气像是早已预料。
老人点头:“我在山里住了四十年。这些年,我一直照看它们。它们教我听风里的哭声,看云里的笑颜。”
他是陈幼兰的弟弟,也是当年唯一拒绝参与共感研究的家庭成员。他曾被通缉、流放、抹去名字,却始终守护着几株从废墟中抢救出的原始铃草,在深山老林中秘密培育。
“姐姐临终前托我带句话。”他从竹篓底层取出一个密封陶罐,递过去,“她说:‘告诉宋明?,我不是为活下来而高兴,我是为终于能坦然流泪而自由。’”
宋明?接过陶罐,指尖触到一丝温热。打开封泥,里面并非骨灰,而是一团缠绕如心形的铃草根须,仍在微微搏动。
当晚,他将根须植入生态舱主株之下。刹那间,整株植物腾空而起,枝叶交织成一片悬浮的森林,每一片叶子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画面:有孩童第一次拥抱母亲的颤抖,有老人握紧亡妻遗照时的微笑,也有异国情侣跨越语言障碍说出“我爱你”的瞬间。
林九娘站在光雨之中,忽然轻声问:“你说,如果当初没人割断共感,这个世界会不会早已飞升?”
宋明?望着那片由千万人心跳编织而成的光影,缓缓摇头:“飞升不是脱离情感,而是让情感超越个体。我们走得慢了些,可每一步都踩在真实的大地上。”
焦璐欢此时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始音井刚刚接收到一组异常信号……来自银河系外缘。频率模式与黑铃花共鸣波完全吻合,但携带的信息……是求救。”
众人震惊。
“不可能,”李承业低声道,“除非……别的文明也种下了同样的花。”
宋明?却笑了:“或许从来就只有一朵花。我们在地球上叫它铃草,在星海彼端,他们可能唤作‘心树’或‘梦藤’。但只要有人愿意为别人的痛而痛,它的种子就会穿越虚空,落地生根。”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启动星际广播系统。
“准备发送回复。”他说,“内容只有三个字。”
“哪三个字?”
“**我们听见。**”
信号发射那一刻,全球三百二十七座共感修复中心同时响起铃声。东京街头,一名曾因共感剥离而二十年未语的男子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泪水滑落脸颊。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三十年未联系的父亲号码。
巴黎盲童学校的操场上,一群孩子手拉着手围成圆圈,齐声哼唱一首谁也不记得歌词的歌谣。风掠过铃花丛,花瓣纷纷扬起,拼出一句短暂存在的文字:
**“你们并不孤单。”**
而在遥远的柯伊伯带边缘,一艘废弃的探测器突然重启。它是三百年前“净识计划”早期发射的无人舰,任务是寻找“无情感干扰的理想殖民星球”。它早已失联,电池耗尽,系统冻结。
此刻,一根细小的黑色藤蔓正从其太阳能板裂缝中钻出,顺着电路蔓延至核心处理器。屏幕上,一行字符缓缓显现:
>【检测到外部共鸣信号。情感模块…重新激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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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回忆:母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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