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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千提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转身便走。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双目被寒风吹得愈发酸涩。

nbsp;nbsp;nbsp;nbsp;“千提……”封易初匆忙追上去，伸出手试图再次拉住他的手。动作急切，足尖带起一片积雪。

nbsp;nbsp;nbsp;nbsp;千提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封易初紧跟身后，几次想去牵她，都被她狠狠甩开，几次三番，他终于害怕了，自身后紧紧拥住她：

nbsp;nbsp;nbsp;nbsp;“你告诉我……你不说，我如何能明白？”

nbsp;nbsp;nbsp;nbsp;声音里带着慌乱与急切，近乎绝望。

nbsp;nbsp;nbsp;nbsp;千提终于停下脚步，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手，缓缓将他缠在自己腰际的手取下。

nbsp;nbsp;nbsp;nbsp;她转过身，死死盯着他。泪水在灯火的映照下闪手着晶莹的光芒，突然笑了。

nbsp;nbsp;nbsp;nbsp;“原来你也知道啊……你不说，我如何能明白？”

nbsp;nbsp;nbsp;nbsp;声音微微颤抖，在这寂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nbsp;nbsp;nbsp;nbsp;封易初身子一僵，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原本打算伸出的手无力垂下。

nbsp;nbsp;nbsp;nbsp;原来，他什么都不与她说时，她是那样无助……

nbsp;nbsp;nbsp;nbsp;雪逐渐大了，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头，发梢，很快堆成一层薄薄的雪纱，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失，仿佛破碎的星辰。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在一起，年年岁岁，有矛盾，有误会，再寻常不过。若我真有哪里做得不好，让你难过了，你与我说，我也会注意。”

nbsp;nbsp;nbsp;nbsp;泪水一颗颗落下，千提情绪已然崩溃，话语间夹杂着抽噎声：

nbsp;nbsp;nbsp;nbsp;“可你什么都不与我说，让我一个人去猜、去想，我能怎么办？这门婚事是你自己向陛下求来的，也是你亲口说想与我拜堂的。我与你拜过两次天地，成过两次婚，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不是什么外人，可你为何总将那些事藏在心底不说出来？三年前便是如此，如今，依旧如此……我总跟在你身后，去猜你的心思，什么都不知道便去哄着你、讨好你，你却始终这般……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nbsp;nbsp;nbsp;nbsp;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湮灭在风中。

nbsp;nbsp;nbsp;nbsp;封易初望着千提满是泪痕的面容，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疼得厉害。他再次伸手，想要抓住千提，却只敢轻轻触碰她的指尖，动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改。”

nbsp;nbsp;nbsp;nbsp;“那便等你改了再说，我累了，需要休息。”千提将手指从他手心抽离，声音沙哑而疲惫，说完，她决然转身，脚步踉跄着朝房间走去。封易初再没追上。

nbsp;nbsp;nbsp;nbsp;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将二人隔绝开来。千提走进房间，抖落衣上积雪，未点蜡烛，兀自将外袍脱下，缓缓躺在床上。

nbsp;nbsp;nbsp;nbsp;脚步声逐渐远去，狂风在院中呼啸，不知过了多久，檐下的灯笼被下人熄灭，唯有留下的一两盏还倔强地亮着，昏黄的灯光被白雪反射着，透过窗棂洒在千提脸上。光影斑驳，更衬得她面容憔悴。

nbsp;nbsp;nbsp;nbsp;窗外风声逐渐停歇，府中侍从也已经歇息，天地间仿佛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雪花依旧飘落，在地上发出及其轻微的声响。

nbsp;nbsp;nbsp;nbsp;千提在这般寂静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脚一蹬，猛地睁开眼睛，好似突然想到什么。

nbsp;nbsp;nbsp;nbsp;如若今天是长公主的忌日，那应当也是景秋父亲的……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里，千提再也躺不住了，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鞋子，甚至来不及整理一下稍显凌乱的发丝，便顶着大雪，匆匆出

nbsp;nbsp;nbsp;nbsp;了丞相府。

nbsp;nbsp;nbsp;nbsp;门外，寒风如刀，残酷地割着她的脸颊。雪又大了起来，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将她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nbsp;nbsp;nbsp;nbsp;千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前行，，发丝被狂风吹得愈发凌乱。雪花落在她的肩头、睫毛上，很快融化成了水珠。

nbsp;nbsp;nbsp;nbsp;被朝廷处死的凡人大多都是丢到乱葬岗，死后连个坟都没有，千提在京都一番寻找，终于在刑场找到了景秋。

nbsp;nbsp;nbsp;nbsp;她一人跪在刑场中央的地面上，面前的纸钱静静燃烧，微弱的火光倔强地与漫天白雪对抗，却只能将地面积雪融化出一个湿漉漉的小水圈。

nbsp;nbsp;nbsp;nbsp;千提快步上前，将手中的披风盖在景秋身上。动作很轻，景秋却还是察觉到，身子猛地一僵，缓缓回眸。看见千提的一瞬，她黯淡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光：

nbsp;nbsp;nbsp;nbsp;“公主……你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一次，她下意识地没有称呼“您”。

nbsp;nbsp;nbsp;nbsp;“嗯。”千提轻声应道。她在景秋身边缓缓蹲下，与景秋平时，“我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景秋终于忍不住，抱着千提痛哭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也如决堤洪水般落下。

nbsp;nbsp;nbsp;nbsp;千提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安抚着。直到景秋的哭声逐渐停歇，抽噎声也慢慢变小，她才缓缓开口：

nbsp;nbsp;nbsp;nbsp;“能与我讲讲当年的事吗？若是不愿提起，也没关系。”

nbsp;nbsp;nbsp;nbsp;面前的纸钱静静燃烧着，火光照亮了景秋的面庞。她依旧在地上跪着，膝盖被积雪融成的水浸透，却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那时还太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记得……”

nbsp;nbsp;nbsp;nbsp;“只记得那时，父亲在宫内当差。事情发生在一个冬天，年关将至，新年的气息弥漫大街小巷。除夕那日清晨，我与哥哥在门前玩木脱落，父亲从屋里出来，轻轻摩挲着我们的头。他说，等值完这最后一班，便能回家，陪我们热热闹闹地过年……”

nbsp;nbsp;nbsp;nbsp;藏在记忆深处，为数不多的美好片段涌入脑海，景秋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可仅仅一刹，这笑意便消失在脸上。

nbsp;nbsp;nbsp;nbsp;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轻轻打在千提手背上，她抬手，用冻得通红的手胡乱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