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凌脉不懂眼色,他会一直说。
“哥,其实我拽着你来镇上那天心情很烦,一点都不想回公司,我怕面对大家的脸,回去以后又要机械的训练。我可能从那时候就有点退缩了,训练很累,等一份遥遥无期的出道名单也累……或许就因为我有这种想法,最后机会果然从指缝里溜出来……”
“那不是你的错。”裴丘沉把他抱紧些,好像这里才是梦境,一醒来睁开眼,他们应该还在没有卫生间的宿舍里,凌脉还没长高,还是十六岁。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总是会梦见,梦见练习室、声乐老师,梦到你……哦还有周哥和卫盼。”
“后面两个人可以不用梦到。”裴丘沉说。
凌脉惊奇且艰难地抬起脑袋,裴丘沉抱他太紧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表达这种意见。”
“以后会更多,你不要被吓到。”
“除了鬼,什么都吓不到我。”凌脉说完又改口,“啊也不是,你走路悄声无息的,我有时还是会被吓到。”
“哦我也梦到这里,梦到在面馆里吃了面,我想多留一会,故意拖延,说要拍照留念,结果你把我强行拉走了……”
“合影,不是拍了吗?”
凌脉笑笑,“是啊,拍了。”
“所以梦是假的。”裴丘沉的手指轻拢凌脉的发尾,按在他的后颈。
梦碎了,就回到现实,现实里是他们在乡下一间民宿录制综艺,夜晚微凉的空气里两个人面贴面望着彼此。
是十九岁的凌脉。他的吻得以落下去,亲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
三年前也是在这个小镇上。
已近黄昏,站在街边,道路上有来往熙攘的人群,凌脉拉住裴勉的手腕,往前踏出一步,说:“走吧,我们去赶车。”
他妥协了,早晚要回去的,逃避也没用。
“等等。”裴丘沉回握住少年的手,“拍张照的时间还是有的。”
于是匆匆麻烦隔壁糖水铺的老板给拍了一张,照片来不及取,凌脉主动说:“勉哥,要赶不及回去了。”
离开时没有放开牵住的手,就一路拉扯着,在黄昏下拖长两道影子,以为往后的路也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裴丘沉那时没有说,后来以为也不会再说出口。他的不善于表达,阴沉、自我,都阻挡住他更前一步。
时至今日,忽然有了非说不可的理由。
“我也舍不得回去,那是除了你家之外,我第一次到其他地方去。”
一吻过后,裴丘沉与凌脉额头抵住额头,“脉脉。”
没有谁必要存在谁身旁,大家都能各自过得很好很充实。裴丘沉心里明白,也不停地对自己说。
只是……
“没有你在身边我一直很寂寞。”他的呼吸贴近了,更近一步,紧张从微颤的睫毛抖露出来。把自己完全剖开来讲话很难,不明白为什么凌脉每次都做得如此简单。现在也不过是拙劣的效仿。
“你要一直陪着我。”裴丘沉说。
凌脉则很开心地答道:“好啊,好的。”
他要的又太多太贪心。
只有凌脉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