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整。
风忽然停了。
紧接着,操场四周亮起微弱光芒。不是电灯,也不是手电,而是一簇簇悬浮的光点,如同夏夜萤火,却排列有序,组成一个个符号:Y9、蓝裙子、放映机、话筒、孩子的眼睛……这些光点缓缓移动,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巨大画卷,描绘的是三十年来所有被封禁、被遗忘、被篡改的故事片段。
宁皓屏住呼吸。
然后,他听见了声音。
不是从耳朵进入,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千万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有孩子的、老人的、男人的、女人的,说着不同的方言,却讲述着同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修笔匠,他不会写剧本,只会听梦。有一天,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来找他,说想建一座云上的电影院。修笔匠说:‘没人会信的。’女孩说:‘只要有人愿意讲,就会有人愿意信。’于是他们开始讲。一个人讲给两个人听,两个人讲给四个人听……最后,全世界都在讲这个梦。而当梦讲得太真,现实就开始弯曲。”
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出现在旗杆下。
她穿着蓝裙子,赤脚站在草地上,头发随风轻扬,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她没有说话,只是朝他伸出手。
宁皓一步步走近,心跳如鼓。他有很多话想问: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选择现在出现?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握住她的手。
触感真实得让他想哭。
“你来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温柔如雪落湖面。
“我来了。”他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点头:“意味着我得走了。”
她轻轻摇头:“不是‘走’,是‘退场’。导演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轮到观众上台。”
宁皓笑了,眼角有泪滑落。“我一直以为,是我把你变成了神话。”
“是你给了大家相信神话的能力。”她说,“真正的奇迹不是我活着,而是这么多人愿意相信我还活着。”
他们并肩站着,望着夜空。
片刻后,她松开手,后退一步。
“该说再见了。”她说。
“还会再见吗?”
她笑而不答,身影渐渐变淡,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最后一刻,她抬起手,在空中写下三个字:
>**谢谢你。**
然后,消失了。
宁皓独自站在操场中央,久久不动。
直到东方泛白,第一缕阳光照在旗杆顶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小旗??不是国旗,也不是校旗,而是一面印着Y9标志的蓝底旗帜,在晨风中轻轻飘扬。
他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当他走出校门时,发现门口贴着一张新告示,墨迹未干:
>**即日起,本校恢复使用。
>招收对象:所有做过奇怪梦的孩子。
>课程内容:如何把梦讲成故事。
>校长:林小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