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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食堂,三个人,四样小炒,桌子中间摆着半瓶酒。
杜所长呷了半杯,皱着眉头,慢慢的咂摸:“老刘,你这干法不合适!”
早上的时候,杜良志也以为,今天只是正常的刻胎。
但修完胚,勾完线,看到王虹不停的削胎,他才后知后觉:平常的素胎都是三毫米,最厚不超过五毫米,但今天,却足足一公分厚?
而后再细瞅:这哪是什么耀州青瓷的双刀法,这是定窑的线刻刀。
先不说那小孩懂不懂,那位商教授好歹也是西大文保系陶瓷组的负责人,你糊弄人也不是这么糊弄的?
刘东却不以为然:“杜所,我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要防,那就防彻底点……”
稍一顿,他又皱起眉头:“而且我总觉得,咱们看走眼了!”
杜良志怔了一下:“什么看走眼了?”
“那个小孩……好像真的会补瓷器?我没见到实物,监控也很模糊,但我能看的出来:他的手法很熟练,手也很稳……关键的是快……
碎成十多片的莲纹唐草罐,如果给我,我最快都要两到三天,但那小孩,就用了大半天?”
“速烘?”
“对,速烘……但杜所,这不是怎么烘的问题:哪怕他是随便胡乱补,哪怕补的狗啃的一样,但说明:塑裂胎、补裂纹、二次补釉、控温复烧……他全都会……”
杜良志顿住,酒杯的手悬在了半空。
他之前还觉得,这半个月刘东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甚至抄完资料还得检查一遍、观摩时不能提问题的做法太小气,也有点过份。
但照这么说,那小孩如果真懂技术,而且水平还不差的话,好像真就得这么防?
他想了想:“但你态度还是有问题。毕竟是西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杜所,你别混为一谈:是西大文博学院……再说了,不管什么大,老师辛苦研究二十年才复原的技术,不可能他们说学,就让他们学走……就上下两瓣嘴一吧嗒:学习交流……你倒是先交流,再学习啊?”
叹了口气,他又拿起酒杯给杜良志倒满:“当然,杜所你要说:没关系,让他学,让他们看,那我就按照你的指示做……”
杜良志“呵”的一声:刘东又开始扯寄巴蛋了?
自己这个所长只是副的,研发中心全是孟树峰的徒弟。包括坐自己对面的刘东,王虹。
自己真要大包大揽,这两人一个电话就能打给京城的孟树峰。
也对,毕竟是老孟辛苦几十年的成果,自己不能慷他人之慨?
转念间,他又叹口气:“但也没必要故意给人家使脸色看……抄过的资料要检查,观摩时不让问问题……你这确实做的太不近人情,也让人太难堪……
老刘,稍松一松:又不是最核心的技术,他想复印就复印。他想问,让咱们的研究员回答一下,能有什么损失?”
刘东不说话,好久,他才抬起头:“杜所,等刻完胎吧,到配釉、释釉的时候,他有什么想问的,就可以问了……”
杜良志想捂额头。
固步自封,刻板教条……没救了。
他站起身,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杜良志的背影,刘东暗暗的哼了一声:崽卖爷田不心疼……你到瓷研所才几天?
暗忖间,旁边的王虹拿起酒瓶:“师兄,杜所是局里派过来的,你别尽和人家对着干……”
“也对。”
刘东点点头,“等明天刻完胎,从后天开始,他想问什么,就让他问……”
王虹愣住:白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