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还是贺同殊最开始给她布置的,近来被殷勤的贺家村人打扫得窗明几净,倒也还赏心悦目。
段争澜将桌上摊开的地图卷起来收好。那是当今六国的形势图,她日日扑在上面做标记,连梦里都推演各地的薄弱之处。
只是如今马上启程,却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继续先前的研究。
段争澜将抽屉拉开,从最里层拿出一格木盒,打开来。
里面是她卸下的无用配饰,最先还想要典当给贺同殊买药的。
她捻起一颗青碧颜色的玉骰子,放在掌心。摇一摇,中空的骰子铃铃作响。
当初陈元旷赠与她的时候,说此物用药玉雕成,安神补气,要段争澜记得随身带着。
让骰子发出响动的是内嵌的一枚金珠,据他所说刻了小字,但段争澜这么久没问出来,究竟是刻的什么字。
段争澜对着它沉默,眸色沉沉,胸口堵着一口气。
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叫嚣——“把它砸了看看,说不定是什么诅咒呢”。
可她却迟迟动不了手,看到它就想起陈元旷那张可恨的脸,还有当日他牵过她手时鼓噪的微风。
到底为什么?她对他很不好吗?
就算有时挑剔一些,可是陈元旷又从来没说过不喜欢她那样使唤他。
段争澜抬头望进桌前的铜镜,呆呆地与镜中恍惚的自己对视。
“哒哒哒”的一连串声音,骰子不知何时掉落,滚向一边。
窗边那是……?
段争澜弯腰想要去捡,眼角一点残泪,视野一片朦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
段争澜条件反射地摸向袖中,那人身法极快,却没有靠近她的意思,直取那落在地面的玉骰子。
“拿回来!”段争澜急得大喝,尽全力奔向窗边,只在对方跳出窗的时候勉强摸到一片衣角。
“多谢恩人了——”那贼人回过身,幽幽来了一句,一副闲庭信步的态度,戏谑无比。
段争澜怒向心头起,四下一瞧,墙根下正立着一匹黑马,看样子是这入室盗窃贼的代步工具。
她将匕首狠命一掷,正中那人前方空地,逼得他停下。
而后段争澜纵身跳出,先一步赶到那马旁边,精准地对上目光。
她的勤学苦练果然是有用的,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看一匹黑马的眼睛,只能说是完全凭借经验。
“去撞死他!”段争澜吼道,那马掉转方向,直冲向还在震惊的黑衣人。
陈迁是听他哥说过,恩人能支使野兽,魅力无边来着。
但他怎么不知道,连驯好的马匹也能被拐啊!!!
陈迁连连向后掠去,强行调整心态,面对突然反水的坐骑,当下改变策略,运起轻功,逃命去也。
不能暴露不能伤人,连坐骑都没了,不跑还能怎样。
段争澜眼睁睁见着人就这么消失在林木之间,拉住还要冲向前的黑马,大口喘气。
“是段建泽的探子吗……?”
不对,要是她那没良心的王兄能找到她,早就下杀手了,何况是这样武功高强的黑手……买凶不杀人,也太亏了些。
怎么专门抢那玉骰子?
段争澜抚摸着正在打响鼻的新马,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把它砸了。
砸了干净,一了百了,什么都想通了。
“澜君?!”前门传来东西被碰落的声响,动静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