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谢家在看到这话后大怒拂袖离去,次日便上书容洛藐视皇权等罪。而这样的行径也引来了谢家可怖的反扑。
王谢两家联手,强势程度无人可及。此事不久以后,谢家翻出容洛多年前的一桩筹谋,指容洛包庇山南道匪贼,替他们出谋划策躲避剿匪,而今正在宁家自在逍遥。
山南道匪患是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当时朝中上下为之头疼,得知剿匪被其逃脱大半后,日日忧心他们会再筑巢穴。而今听闻当时当日并非剿匪不力,而是容洛有意襄助,朝中哗然。
附和谢家的言论纷沓而来——骤然间,众人都忘记了当时当日此事获利的究竟是谁。
舆论被谢家掌控,连日的反击,亦终于将容洛逼到人前。
炎热愈胜,月季勃然盛开。宫人将其栽植在瓷盆中,沿着宫殿的渡廊摆开,远目眺望,赤红如血。
与容洛并肩出了福宁宫,容笙抚着蝉翼似的水袖,看容洛蹙眉不语,目露得意:“倒没想皇姐也有这一日。”
事实证明谢家根基深厚。短短二十日里,容洛倾力构筑的势力几乎崩塌一半,继庄舜然的外放以后,徐云之与陆识秋等人又被谢家抓住了马脚,狠狠在职位上跌了一跤,考官位被夺、权利暂且移交他人、强行告假。
容洛得悉一切后拼力挽救,但皇帝这一处全全置若罔闻,甚至痛打落水狗似的,将容洛与她的府臣们一道推入了深渊。
今日如是。
容洛移眼看过去,容笙与其对视,带笑的双目里隐隐约约夹着恨。
“当年皇姐用谢家害我与母亲时,想没想过这一日?”容笙抬袖掩在唇边,“被谢家在身后捅上一刀——真是报应。”
她俏生生地笑起来,内里无极嘲讽。容洛立在那,与容笙对视许久,眼里的情绪比水还要淡。
半晌,她收眼:“你何必如此得意。”
那模样,就差明明白白告诉容笙——“我不在乎谢家怎样,做了什么。”
实际上着实如此。谢家当时派人刺杀她,她难过到失控,搂着重澈嚎啕大哭。哭完了,再遇上谢家朝她捅刀的事儿,她也不在乎了。
有什么比她肩头那道疤更让她寒心?没有。
平淡地口吻让容笙脸色凝固了一下,片刻,容笙冷声一笑:“你要败了,我怎能不高兴?一想到你筹谋多年就这么毁去,我便满心沸腾……你也放心,你死后我会让你全尸下葬。我会让人寻来古法替你保存尸身永不腐朽。我不会像你对母亲那般对待你,你的墓里头别说鼠,定然一只虫蚁也不会有!”
她说到最后笑意都高了几分。容洛沉了沉目,抿唇道:“初三我抱病未能入宫,记得当时是驸马上书指我谋反,父皇要我给个交代?”
容洛没有对自己的话有所回应,容笙以为她在恐惧这些言语,但又隐约觉得容洛是在威胁于她。
在这其中琢磨了半晌,她高高扬起下巴,“我诬陷你了,如何?”顿一顿,她笑,“父皇知悉我与你有仇,只当这是我不痛快而已。你要怎么样,让徐云之弹劾我‘不敬长姐’,还是让崔氏对我严刑逼供?不过不论如何,左右父皇也不会因你罚我。”
凤眼半眯着吊起,她凶狠道:“要知道现今可不是五年前。”
容洛望着她,什么话也没说。须臾,她好笑地勾起唇角,步下了石阶。
从殿中省回来的崔诵翁与她擦肩而过,听见容洛极其轻地低语。
“污蔑?——当真不是。”
。
容洛的话未曾被容笙听见,自然也不会被王谢二家得悉。
夏晌炎热,却十分得容明霄喜爱。
如今的谢家占着优势,不管是嫡一支庶一支走路都昂首阔步,走路生风。谢攸宁虽不想与之同流合污,但作为谢家世子,他无法与谢家统一的意志背离。正如谢家纵着他替平康坊名妓购置私宅一般,相应的,谢家也会向他索取一点报酬——譬如参与议事。
坐在树下,谢攸宁听着谢琅磬几人与享受日光的容明霄商量后续的动作,忽然对上容明霄看过来的视线,他摩挲扇骨的动作一沉,缓缓移开双眼。
谢攸宁避开,容明霄却似乎不是那么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