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点点头,他喃喃道,“我之前听说村子里有孩子被狼叼走了就觉得很奇怪。大半夜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它是怎么进入房间里的?又是怎么在不惊动大人的情况下将孩子叼走的?甚至,它为什么只叼走孩子,而不是冲着大人去?是狼太聪明了吗,知道如何趋吉避凶,知道挑选最弱小的猎物?可是又没有在附近其他地方听说有同样的情况发生,那么,它既然成功了一次,为什么不会下第二次手呢?”
王捕头眉头微蹙:“先生的意思是,阿生偷了那家人的孩子?可是不对啊,他们就在家门口不远处找到了被吃了半截身子的孩子和襁褓……”
李莲花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愣愣听着他们说话的阿生,微微叹了一口气。王捕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阿生,突然想起阿生也是有一个孩子的,还是他亲手抱出来的孩子。
“是这样吗?”王捕头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只觉得这件事过于荒谬,又过于巧合,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东西在流转。
阿生呆呆地摇头,“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有一个头发凌乱,神色憔悴的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冲到桃清面前想要看一眼孩子,她的神色既有些期盼又带着害怕。
桃清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将孩子的脸对着她,方便她辨认。虽然孩子离开了一段时间,脸变得更小了一些,看着瘦弱得很,只是那女子看着孩子脸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珍而重之地将孩子抱到怀里,哽咽道:“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人群静默地看着她的哭泣,半晌后,她突然扒开孩子的裹着身子的衣服,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娘,娘,你快来看看,当初出生的时候,孩子的屁股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青斑,你还说他是个有福气的,知道给自己做个记号。”
她将孩子举到一个神情同样激动的老妇人面前,那孩子的屁股上确实有一个青斑。老妇人喜极而泣,“是,是,你说得对,我的孙儿屁股上有个青斑,这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家的孩子没有被狼叼走,是被人偷走了。”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一家人将失而复得的孩子围在中间。在经历了一番激动后,他们对着阿生怒目而视,偷别人的孩子,这是多大的罪过?
王捕头看着那边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再看看身形单薄、孤身一人的阿生,“他是怎么做到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偷走孩子的?”
李莲花道:“昨天夜里,那么多人抓他一个,却几次让他逃脱,你觉得是巧合吗?”他顿了顿,缓缓道,“阿生出门闯荡多年,会些武功不奇怪吧?”
“对对对。”王捕头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我的武功也不至于那么差,我们十几个兄弟对付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这么困难,原来是他也会武功啊。”
李莲花的视线转到阿生身上,无奈一笑,“我猜那天晚上,夜游状态下的你抱着孩子从坟地回来,路过别人家的时候,你可能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或者突然生了一些不好的念头,脑子不太清楚的你,偷偷潜入他们家中,点了大人的穴道后,将她家的孩子抱了出来,把他家的孩子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换上了自己家的襁褓,而你儿子的尸体却被你遗忘在院墙下,结果被夜里下山的野狗或者野狼吃了只剩下半边身体。因为那孩子本就不是活的,所以被吃的时候也不会发出任何动静,没有引起一墙之隔的大人的注意。第二日发现了门外的襁褓和半截尸体,误以为自家的孩子被吃了,伤心欲绝,却因为孩子死的不好看,只能匆匆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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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听到自己孩子的尸体被吃掉了,神色显得越发凄苦的阿生,缓缓道,“你也知道这个孩子得来是不正常的,或者说是不能见人的,所以你将孩子藏在山上。白日里你忘了这件事,只每天夜里想起孩子的时候过去看他,给他喂一顿奶。你家是有准备的,那是你在知道老婆怀孕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奶羊。所以,孩子才能活到现在。”
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搅他说话。曾经精神混乱的阿生这一刻却是异常地清醒,顺着李莲花的话,他脑子里好似突然多了一些画面,那是他缺失的一段记忆。
阿生喃喃道:“是我的错,我有罪,我该死。”他站起身来想要做些什么,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眼睛盯着孩子的方向,仿佛失智了一般,“我的错……我的错……我该死……”
看着他的样子,哪怕恨他入骨的那户人家也忍不住唏嘘。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他们都是被生活逼迫的苦命人,命运从不曾眷顾他们。
王捕头对着李莲花千恩万谢后带着阿生离去,那户孩子失而复得的人家也过来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好不容易将人都打发走了,李莲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伸了一个懒腰,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转向桃清,却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桃清手上拎着一只灰色的兔子,李莲花喃喃道,“我都没有发现你离开,你却抓了一只兔子回来,所以,你的轻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桃清白了他一眼,“先生,你是还没有睡醒吗,在说什么胡话?我哪有这么厉害,这兔子是张家送给你的。就是那个丢了孩子又找到的人家。”
李莲花盯着那只并不怎么肥硕的兔子,欣然道,“这兔子烤着吃还是炒着吃吗?我会烤兔子,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桃清摇摇头,“这兔子暂时吃不了,我还有用。”
李莲花疑惑地看着那只灰色的并不怎么可爱的兔子,“你喜欢这兔子,要养着当宠物?”
桃清摇摇头,她的嘴角露出一一抹诡异的笑容,“先生可曾听闻有药名为五灵脂、望月砂、夜明砂,或者人中黄,人中白?”
李莲花不由地抬高声音:“啊?”前几样名字虽文雅,但跟后面几样放在一起,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桃清微微一笑:“先生你觉得你喝的药里面有没有这些药?”
李莲花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没有吧?”
“当然……没有。”桃清抿唇一笑,在李莲花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道,“你猜以后会不会有?”
李莲花看着她手里四脚乱蹬的兔子,眼神瞬间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