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不然,没有主心骨,像菟丝花,所以也更容易突破。
她开口交代前,文瑶用藏好的匕首捅了自己,亏得秦栀有所防备,红景和红蓼一个箭步上前,夺刀,救人,一通折腾后,文瑶竭尽力气,也失了赴死的决心。
“少夫人,是我做的,请您宽宏大量,莫要牵连我家人,求您了。”
沈厌在西侧间听的不甚烦躁,秦栀跟他不同,做事徐徐图之,但不得不承认,她有她的思路和目的,比如现下,突破口找到,内里缘由也尽清楚了。
“我有个想法,”进来后,秦栀先喝了口茶,脸上透着红润,些许后怕。
沈厌捉过她的手,将人拉倒怀里,揉她后背,到底年纪小,又未经历过此等腌臜可恶之事,表面装的淡定,还是出了一身热汗。
秦栀慢慢冷静下来,靠在他肩上,继续说道:“我没处置文瑶,让她继续留在昭雪堂做事,她男人如今在园子上,做事勤恳本分不会偷奸耍滑,我记得公府跟傅家有交情,尤夫人能打点将人送去,你应该比她还能说的上话,劳烦沈世子亲自去趟,将
文瑶儿子安顿在傅家族学,一应用度从我这边出。”
“秦四姑娘真是活菩萨,她作恶的时候可没给你想过。”
“我知道,在她看来,就算盈盈死在西侧间,你我最多只是坏了名声,文瑶固然可恨,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我观察她许久,公平公正的来说,她比昭雪堂甚至是公府任何一个管事都要聪慧干练,就算红景也比不过她。
我想她儿子在她心里一定很重要,她告诉我,她儿子有天赋,两岁便哼书写字,她们夫妻俩想让儿子换个阶层,想给他机会去试试,所以才会走了这条路。
我可不是菩萨,我只是觉得这样聪明的人因这件事死了,会很遗憾,她不是始作俑者,是在某些节点走错路的糊涂人,她该有机会偿还,而不是粗劣的一棍子打死。”
沈厌乜了眼屋外,低声问道:“你想把她继续留在昭雪堂?”
“是,不只是她,这段时间公府管事托大拿乔,凡事点头答应又故意延误,我不得以请了外头的四司六局来打理内务,但毕竟是外人,打理的再好还是不如心腹,我想把文瑶男人调到膳食供应处,如此那空缺也好填补上,省的那么多人盯着,再钻了空子。而听康大管事话擎等着我撂挑子的管事们,亦会因此慌乱不安,急着寻求对策,能留用的我会认真考察,不能的则慢慢边缘化,最后给些养老银子送去庄子上。”
秦栀做派跟袁氏相近,她不喜欢赶尽杀绝,凡事留有余地,不至于过分心软,她相信人都会犯错,能改最好,不能改的,便决计要从身边抹掉。
“我进府那会儿便让金喜嬷嬷帮我打听了文瑶和她男人的口碑,当真是能吃苦耐劳的料子,你放心,若他们不安分,我会亲自做了结。”
沈厌笑:“都听秦四姑娘的。”
横竖她做什么,他都能为她担着,沈厌没有意识到,他一面赞许秦栀,又一面不信任秦栀,甚至觉得她天真幼稚,但他没反驳,因为像盈盈和文瑶等人,想解决掉,简直轻而易举。
“至于盈盈,我实在想不出该把她放在哪里,好像去哪儿都不合适。”
秦栀打了个哈欠,眼圈红红的,脑袋又往沈厌颈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她这一蹭,蹭起了沈厌的欲望,可看一眼那浴池及外边的水渍,又着实觉得恶心,便生生压下心思,只隔着衣服不停揉搓。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你被陛下勒令休沐,而尤姨娘又落井下石试图毁你名声,不如咱们再添把火,彻底让局面乱起来。”
沈厌疑惑:“怎么乱?”
“你跟我,回娘家去吧。”
两人回去的匆忙,以至于袁氏来不及准备,便让朱嬷嬷带人赶紧去收拾秦栀先前住的小院,又将闺房里的被褥拿出来用炭火烘烤,驱除湿气,故而沈厌进房后,便嗅到浓郁的大蔷薇水的味道。
忍不住深深吸了口,这是秦栀的气味。
袁氏不知他们打算,只是听说武德司如今的掌事是副使,难免就有些担心:“我倒是无所谓,姑爷即便赋闲在家,安国公府食邑丰厚,也缺不着你们夫妻用度,且你嫁妆也多,虽说添补传出去难听,但两个人过日子,不在乎闲言碎语的。
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两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说先前不明白,从秦栀和沈厌结伴回府的刹那,袁氏便琢磨出味来,自己女儿逞强,若当真是低谷,她会硬撑着扛过去,而不是落荒而逃,那么他们应该是有对策了。
秦栀咬着杨梅笑嘻嘻眨了眨眼:“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正好得空陪我,母亲不用忧虑,等中秋节后,一切便都分明了。”
袁氏叹了声:“恨不能替你将一切打算好,知道你有主意,我也能睡个安稳觉。”
两人说了半晌话,外头下人来禀,道庄子上送来两架水车,已经在着手安装,闻言,袁氏眉心蹙拢。
“我是劝不住熙姐儿了。”
秦栀才回过味来,原来家中有两架水车,但有一日秦熙忽然说水车不好,便让庄子上的人拿去改,袁氏起初不知道她打了什么算盘,待水车拿走后,秦熙同她交代,自己看上了个手艺人。
“我见过,母亲也见过,看起来还好。”
秦栀放下杨梅,见袁氏已然变了脸:“还好?你可真会帮她狡辩,获罪之家奴籍身份,若叫你父亲知道了,定然不会答应。”
话说着,秦明景阔步进门,对着那两架水车一通夸赞,“回头我得见见那个匠工,比将作监的手艺还要精湛,关键是心思缜密,机括用的十分熟练。”
秦栀噤声,看了眼袁氏,袁氏别开脸。
秦明景是最清明的,即便沈厌回来,他也不会因沈厌的休沐而生出任何不满,或者有为之打算的准备,照旧是该吃吃该喝喝,偶尔拉着沈厌对自己画的图纸进行赏鉴,丝毫不觉得此时此刻他该为自己的女婿做点事。
在他心里,只要有能力有手艺,即便埋没些许时候,总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