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房契地契,还有城西布庄的半成收益,想必足够养你母女二人至寿终正寝。”
着实大方,只不过听他的语气,倒像是要送人归西。
眼看着窈娘母女又要被架上风口浪尖,温祈适时抵唇轻咳一声:“好大的排场,林帮头不愧为豪杰之辈,果真是言出必行。”
林慈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脸上笑意凝滞,鹰隼般锐利的视线陡然扫视过来,在看到护卫在温祈身侧的卑弦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忌惮。
“阿愿姑娘。”
“没想到竟能在此处见到,倒是巧。”
“要不说跟你们漕帮有缘呢,你是来送东西的,正好我也是。”温祈客客气气地应道,抬手扬了扬吕泽兰的香囊,“小姑娘落在我这儿的,好歹也是她爷爷最后的遗物。”
她刻意加重了遗物这两个字,但林慈似乎并不在意,表情更是没有半点波动。
“既然如此,想必姑娘与吕家母女应当还有话要聊。东西已经送到,在下便不再叨扰了。”
“林堂主慢走。”温祈含笑点头,一路目送漕帮众人离开,直到围观的百姓也散得差不多,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不同于孔无忌的莽撞,林慈给人的感觉要阴森得多,像是蛰伏的毒蛇。光看他折断孔无忌手臂时的狠厉,其冷血程度可见一斑。
这种人不能以常理去判断,万一他真的一言不合当场翻脸,谢迎失去的只是厉阍侯的威严,而温祈要失去的,说不准便会是自己的小命了。
好在他还算够听林寻文这个兄长的话。
“窈娘,他们没做什么吧?”温祈走进吕家,顺手把香囊塞到窈娘手里,又对旁边的吕泽兰温声解释道,“好像不香了,让你娘重新添些花草药材进去。”
“那我现在就要!”吕泽兰双眼晶亮,迫不及待地说道。
窈娘拗不过她,有些无奈地捏着香囊进屋。
温祈本想跟过去,打听下新的消息,步子刚迈了一半,却被吕泽兰一把扯住了。
“姐姐,我有秘密要告诉你!”小姑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满脸警觉地左右看了看,确定除了卑弦外,再无外人。
然后她拽了拽温祈的袖口,示意她蹲下来,紧接着自己凑到她耳边,极为小心地说道:“姐姐,刚才那个凶凶的人,我曾经见过。”她一本正经地控诉着,“爷爷伤得好重,就是被他送回来的!”
林慈?
温祈微微一愣,虽说以他的身份,亲自送回吕大志,确实有些奇怪。但他毕竟是漕帮执法堂的堂主,掌握刑罚职权,亲自跟着盯一盯,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见她陷入沉默,吕泽兰的表情瞬间绷紧,紧张兮兮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很重要的线索?”
“对,很重要。”温祈揉了揉她的脑袋,失笑道,“若还有这种很重要的线索,也要记得告诉我。”
窈娘要出去料理吕家父子的后事,因吕泽兰尚不知她父亲的死讯,被留在了家中。温祈陪了她许久,直到天色擦黑才回去。
谢迎竟还给她留了晚饭,尚且温热,让她不由得一阵受宠若惊。不过没看到承钊,顺口问了一句,果然是去孔无忌家里蹲点找账本去了。
“林寻文下午差人来送信,说鲛珠明日便可奉上。”谢迎说着,递来一张信纸。上面没有写字,倒是画着一只精巧至极的玉盒,盒盖半敞着,依稀可见其中呈放着一枚莹润的珠子。
且不说其他,光是这画功便极为精湛,寥寥数笔,便可以想见这所谓鲛珠,该如何的摄人心魄。
温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忍不住在心中暗忖,既然明天就送来了,他何必还特意画个图鉴?
显得有仪式感吗?
“另还有一事。”谢迎又接着说道,“还记得袁鹤吗?暗卫传来消息,他们在返京途中遭遇山匪截杀,全都……”
话未说完。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动,地鸣隆隆滚过,脚下跟着传来轻微的震感。
透过敞开的窗子,能清晰看到远处升腾而起的狰狞烟柱,灼热的火光翻卷升腾着,映红了天际,无数燃烧的碎屑高高荡起,在浓烟里明灭闪烁。
谢迎猝然拧眉:“漕帮的方向。”
温祈同样神情严峻,心头隐隐涌起不祥的预感:“承钊还在那里。”她当机立断地起身,“劳侯爷去找张密派人救火,我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种程度的爆炸,一旦被卷入其中,哪怕承钊轻功再好,也很难全身而退。可他毕竟是因为自己,才会潜入漕帮的。
如果真的出了事……
温祈下意识地捏紧掌心。
却没想到在打开屋门的瞬间,便见承钊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忽而至。
“侯爷,阿愿姑娘,出大事了!”他闪身入内,荡起的衣角上沾染着猩红血渍,“林寻文和林慈,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