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满足地眯起眼,仿佛一天的疲惫都被这朴实的美味抚慰了。
摊位前渐渐围拢了更多人。有人学着之前汉子的样子,买卤肉夹馒头;有人专挑猪耳丝下酒;还有的像那对小情侣,猪蹄、肥肠、鸡爪每样都称一点,迫不及待地站在路边就开吃。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卤香、蒜香、辣椒香,混合着食客们满足的咀嚼声、吸溜声、赞叹声:“这肉片真细腻!”。
“猪耳朵脆生生的,下酒一绝!”
“卤味料汁调得太好了,又香又解腻!”。
安绮手中的刀快得只见残影,拌料的动作行云流水。
暮色渐沉,灯光次第亮起。
安绮的电动三轮车上,一口黝黑的大铁锅正冒着腾腾热气,卤汁的醇香裹挟着八角、桂皮的辛香,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锅里的卤猪蹄泛着诱人的酱红色,猪皮颤巍巍地抖动着,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在舌尖;猪耳朵切片后透出胶质的晶莹,叠成小山似的堆在竹篾盘里。
"安老板,给我切半斤猪头肉,多浇勺卤汁!"
“安老板,我要一斤猪耳朵,多浇勺卤汁!”
“安老板,我要四个卤蛋。”
“安老板,我要猪蹄。”
安绮麻利地操起菜刀,刀刃在砧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肥瘦相间的猪头肉被切成薄片,淋上浓稠的卤汁后,那琥珀色的汤汁立刻渗进肉纹的沟壑里。
汉子等不及装袋,直接捏起一片塞进嘴里——软糯的胶质在齿间缠绵,肥肉如雪花般化开,瘦肉纤维吸饱卤汁,越嚼越涌出甘甜的肉香。他眯起眼长叹:"这味儿,绝了!"
旁边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捧着卤蛋小口啃着,蛋白咬开的刹那,茶褐色的卤纹从截面晕染开来。蛋黄早已浸透滋味,沙绵的口感里藏着若有似无的丁香回甘。
她突然拽住母亲衣角:"妈妈,明天还要买这个卤蛋!"
妈妈则望了望:“安老板,给我切半斤猪头肉,多浇勺卤汁!打包。”
最热闹的当属拼桌喝酒的几个老饕。
一位老者将猪耳朵蘸了辣椒油,脆骨在齿间咯吱作响,喝一口小酒,麻辣过后涌上来的竟是淡淡酒香。
年轻人则举着猪蹄大快朵颐,黏稠的胶原蛋白糊了满嘴,仍含混不清地嚷着:"这蹄髈。。。比大饭店的还酥烂!"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原来是个穿西装的男人尝了口卤大肠,原本矜持的表情瞬间崩塌。
肠衣弹牙的韧劲过后,内里肥油竟化作醇厚的浆汁爆开,混合着卤香的油脂顺着嘴角流下。
他手忙脚乱掏出手帕,却见旁边的小姑娘狡黠一笑:"大叔,擦什么呀,这油才是精华哩!"
西装男人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转身又买了三斤说要带给同事尝尝。
夜风裹着卤香掠过集市,每个食客脸上都映着灯笼的暖光。
安绮擦擦额角的汗,望着见底的铁锅,看着眼前一张张被美食点亮的脸庞,或沉醉、或惊喜、或心满意足。
她心头那点摆摊的辛劳,也仿佛被这人间烟火气融化了,只剩下沉甸甸的满足在卤香里升腾。
这小小摊位,便是用味道写就的尘世诗篇。